如何评价彼得·蒂尔(Peter Andreas Thiel)?
这老哥在中国确实火了,已经喜提官方批判了:
如今,随着美国政局的演变,从硅谷互联网经济模式中诞生的极端自由意志主义者——包括扮演精英政治神学家、西方文明先知角色的彼得·蒂尔,以及刻意塑造自己硅谷“钢铁侠”形象、宣称肩负拯救人类文明使命的埃隆·马斯克等人——积极地走到了前台。他们复刻着《阿特拉斯耸耸肩》,学着高尔特的样子,试图彻底摧毁被“寄生者”或“庸众”占领的“旧社会”,并在一个没有国家、没有制度和伦理束缚的“自由之地”或“自由空间”建立起由他们自己掌管的乌托邦。在这个去中心化、无政府的乌托邦中,彼得·蒂尔们幻想着通过脑机接口与基因编辑技术获得意识甚至是肉体的永生;以人工智能与机器人技术创造出劳动者的替代物。
对“自由空间”的争夺,是西方资本主义发展的一个重要底层逻辑。希望独占,则是西方资本主义的空间秩序观——一种极为地方化且具有基督教一元论色彩的秩序观。每当资本需要对内或对外扩展空间时,它总是倾向于通过摧毁空间中既有秩序结构的方式,来牟取垄断地位。
纵观西方资本主义拓展“自由空间”的历史可以看到,作为个人的资本主义精英与作为组织化力量的国家之间的关系经历着反复的震荡。
当资本主义精英寻求拓展空间而国家成为阻挡其扩张的绊脚石时,前者往往会诉诸“自由”,甚至会以人民的名义对他们所不齿的“乌合之众”进行直接动员以摧毁某种秩序。例如,当资本主义在欧洲谋求支配地位时,就是以“自由”之名来构建资产阶级夺取政治权力的合法性,并将农民从封建生产关系中解放出来转变为劳工,最终摧毁了依附于土地的封建权力与所有权关系。
当资本主义精英试图建立某种有利于自身扩张的霸权秩序时,又需要依附于作为“集体”的国家,将其作为协助扩张的工具。从殖民时代以君主“委任状”的形式前往“新大陆”占领土地、进行海上劫掠,到贸易帝国主义时代依托国家对竞争国进行关税打击、对半殖民地发动战争,都体现了这一特点。
这种个人与国家之间的竞合关系造就了资本主义独特的秩序,但其基石却是个人主义。欧洲始终四分五裂、未能实现统一就折射了建立在个人主义基础上的主权认识。这种观念也导致了主权个人与主权国家之间天然的紧张关系。
1997年,一本名为《主权个人:掌控信息时代的变革》的书悄然面世。作者在书中给出了国家的两种形态:一种是由政府“雇员”控制的国家,另一种则是由“客户”控制的国家。作者认为,前者受到政府部门自身利益的限制,背离了民主的初衷,运营成本高昂,效率低下,以提供“保护服务”为借口,像一个垄断集团一样不断榨取民众的财富,用以维持其暴力能力;只有真正由“客户”主宰的国家,才能解决“民主的低效率”问题。
不难看出,这本书中已经暗含了西方科技精英摧毁“旧社会”、创造新“自由空间”的图景。2020年此书再版时,彼得·蒂尔专门为其写了序言。他兴奋地提到,信息技术的发展让精英们首次获得了用智力控制“乌合之众”的运动方向乃至控制一切的能力。人工智能使“集中控制整个经济成为可能”,掌握在主权个人手里最重要的工具则是代表自由主义的“强加密技术”,这种技术能够带来一个“去中心化和个性化的世界”。
在极端自由意志主义者看来,寻求“自由”的路上,国家是最大的拦阻者。他们不只要主宰美国,更要实现主权个人向所有空间的扩展。他们认为,“文明”的使命是主权个人对所有国家的战争。
上世纪末,随着苏联的解体,主权个人依托美国这一暴力工具摧毁了中亚、东欧新独立的苏联加盟共和国的国家机器,为资本创造了肆意穿行的“自由空间”。如今,在极端自由意志主义者眼中,除了受“雇员”控制的美国,中国也是一个现实威胁。
美国科技精英的崛起和他们对去中心化无政府秩序的诉求,反映了资本主义的发展正在走进新阶段。在这个阶段,技术不断进步与个人财富持续积累使极少数人脱离国家实现垄断成为可能。他们与旧时代自由意志主义者最大的区别在于两点。
首先,他们积累财富的方式与生产高度脱节。作为“风险投资资本家”,他们的财富增长与高度全球化的股票、债券、期货、金融衍生品及虚拟货币市场的剧烈波动密切相关。金融市场和虚拟货币创造出了富可敌国的资本个人。他们的财富增长与生产和绝大多数人的生活高度脱节,却能对社会造成重大影响,这让自由意志主义者相信,那个只需极少数精英主宰的“乌托邦”必然到来。
其次,随着信息、机器人、人工智能及生物技术的发展,自由意志主义者看到了拓展“自由空间”的可能性。当技术精英们通过基因工程让肉体获得永生,通过脑机接口让意识在“元宇宙”中获得永生,并让意识能够在电子与物质的空间中任意穿梭后,那种近乎上帝一般的“自由”不正是他们所追求的乌托邦么?与此同时,维持这个乌托邦所需的一切物质性劳动都可以通过机器人来完成。这将切断自由意志主义者与“乌合之众”之间最后的、也是最让前者感到不安的联系。
自由意志主义者的终极乌托邦是一个只有少数精英的乌托邦。这个乌托邦里没有国家的位置,也没有人民的位置,只有如上帝一般完全“自由”的他们。
彼得·蒂尔们信奉的自由意志主义,是资本取得支配地位后,对国家这一他们曾经寄生的组织形式的最终抛弃——西方资本主义发展史上,充满着自由意志主义者对“自由空间”的“发现与占领”。
如今,随着白宫易主,信奉技术解决一切问题的年轻科技精英们,在特朗普这样的老一代自由意志主义者身上找到了摧毁“雇员”国家的捷径。在重振“美国制造”的谎言下,自由意志主义者们一边用“客户”主宰的美国开展着老一套的妄图摧毁其他国家的工作,一边又在人工智能推动的金融狂欢中探索着用机器全面取代“乌合之众”的劳动。
相比于特朗普,蒂尔与马斯克代表了资本主义新时代的新主宰。他们相信,自己能够将垄断一切、主宰一切的权力从国家手中夺回,成为最彻底、最完整、最“自由”的自由意志主义者。如今,这些资本主义新主宰正像他们的祖宗一样,打着拯救“文明”的旗号,发动着对所有人和所有国家的战争。
瞭望|“主权个人”精英对所有国家的战争唉,资本、唉,互联网经济、唉,金融、唉,没大一统
唉,一小撮野心家、唉,砸烂旧世界、唉,超人、唉,追求乌托邦、唉,人民的名义、唉,保卫国家机器
这下不得不支持长江后浪推前浪,二十一世纪自由意志主义把九十年代新自由主义拍死在沙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