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追妻火葬场,追不回来女主,女主跟男二跑了的小说?
(已完结,请放心食用)和前夫离婚后,我意外回到了学生时代。
这一次,我规避了所有与他可能相遇的轨道。
实现了自己的梦想,遇到了新的爱人。
少年模样的他却挡在了我面前。
「许阑珊,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摇了摇头,果决的话还没说出口。
「那么茉茉呢?你也要放弃了吗?」
茉茉,是我们女儿的名字。
1
「许阑珊,我们年纪都不小了,你能别闹了吗?」
看着我递过去的离婚协议书,周暻甚至连一个接过去的动作都没有。
我还是保持伸过手去的动作,心里很平静。
「财产分割我已经跟律师交流过了,没有占你一点便宜,你可以确认一下。」
周暻冷冷哼了一声,继续看着剧本。
我觉得手酸,也觉得没趣,把协议书放到茶几上。
「打官司拖得太久了,你是公众人物,影响也不好,我是认真的,周暻,我们离婚吧。」
顿了好一会儿,气氛变得很窒息。
不知道从何时起,当这个房子里只有我和周暻时,一切都变得沉默冷厉。
时钟发出三声响,周暻开口了。
「行啊许阑珊,你愿意离就离吧。」
这种语气,让我想起十七岁的周暻。
那时我喜欢他,崇拜他,做他的小跟班。
少年明明有所察觉,还是假装没有发现我。
周暻的朋友们打趣他,他用余光瞟着我瘦小的身影。
「她愿意跟就跟着呗。」
然后少年的嘴角不自觉勾起得意的笑。
我看着眼前貌似成熟的男人,露出少年赌气的神情。
很讨厌,我太讨厌这样的说话方式了。
我撇开眼,接过周暻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打开协议书的签字页,映入眼帘的是乱涂乱画的一只大王八。
「周暻你!」
瞬间清醒,睁眼是塑胶跑道和树叶缝隙里洒落的阳光。
坐直身子,我意识到自己刚刚靠在树边睡着了。
我摸摸额角被树皮印得皱皱的皮肤,抱歉地对少年人一笑。
「不好意思,我又做噩梦了。」
裴闵行皱着的额头依旧没有化开,脸上挤出一个哭一样的笑。
「听说中暑就是容易做噩梦的。」
裴闵行永远那么善解人意。
我拍拍脸,振作了精神。
现在是我重回学生时代的,两个月又十三天。
2
「珊珊,你真不喜欢周暻啦?」
我高中三年的同桌,也是我未来十几年的好友傅婷问我道。
我继续记着英语单词,没有抬头。
「嗯,不喜欢了。」
傅婷没想到我回答得这么干脆,沉默了一会儿,又自顾自点头。
「也是哈,周暻那个人脾气那么差,要不是长得帅,有点小才华,恐怕朋友都没几个。」
我抬眼对傅婷笑,正好看见窗前走过的身影。
是周暻。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暻的余光似乎扫过我,冷冷的没有任何情绪。
我收回目光。
「对了珊珊,你知道我们学校要办那个舞台剧的比赛吗?听说会有国际大师当评委,万一被大师赏识,就有机会去国外深造诶!」
傅婷自顾自地说着,我一瞬间被拉回了那时的记忆。
这个比赛,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曾经和周暻组队,我做编剧,他做导演,赢得了舞台剧的金奖。
而周暻更是通过这次比赛,被斯特莱先生看中,去国外学习了四年。
回国后,周暻凭借着斯特莱先生关门弟子的头衔进入影视圈,声名大噪。
而我大抵是资质平平,从电影学院毕业后,做了几年场务,最终放弃了。
转行做了艺高老师。
也是因为社会地位悬殊过大,周暻向我求婚的时候,我感动不已。
在无止境的自卑和仰望中,忍受了七年。
这一次,或许凭我自己的力量,不能拿到好的名次。
但我也要用这难得的机会,展现我所有想要表达的东西。
「我知道,我打算报名参加。」
3
「这是你一晚上写的?好厉害……」
裴闵行认真读完了剧本,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我,害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还没有完善,比较粗糙。」
我说着就要关上剧本,裴闵行拿着不给,狗狗甩水似地摇头。
「再给我看看,我刚刚看得不仔细。」
我无奈笑着耸肩。
「那你看吧,下午记得还我。」
裴闵行点头,树叶缝隙落下一束阳光在他的侧脸上,睫毛洒下淡淡的阴影。
「嗯……最近没人找你麻烦了吧?」
「没有了,你放心吧,我现在和同学处得可好了。」
裴闵行笑,露出两颗乖巧的虎牙。
裴闵行是我重回高中认识的新朋友。
那时,我天天想办法躲着周暻。
有一次听见周暻下楼的脚步声,慌不择路,往教学楼的附通道跑。
那边快要废弃了,平时空无一人。
所以,殴打和辱骂的声音分外清晰。
「哪个班的在下面!」
做了七年老师,我急中生智吼了一句,幸好管用。
在几个不良少年的拳头下,救出了裴闵行。
我的记忆中,第一次出现这个人。
我们所就读的这所高中,有专门的艺术班和文化班。
我和周暻都是艺术班的学生。
像裴闵行这种纯学文化的孩子,别说是认识了,两个班隔着一层楼,连见面都困难。
本来只是举手之劳,裴闵行却像是被我收编了一样。
成为我忠实的「小弟」。
可能因为我的身体里住着三十四岁女人的灵魂,裴闵行的行为在我眼里,实在过分可爱。
裴闵行是和周暻完全不同的人。
他像忠实的大狗,而周暻,简直是恶犬。
和裴闵行认识以来,他常常不顾文化班老师警告的:
「不许和艺术班那群学生鬼混」
偷偷给我送东西。
我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跟裴闵行开玩笑。
「你该听你们老师的话,做个乖孩子,别被我带坏了。」
裴闵行第一次严肃正声地对我说:
「许阑珊,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4
一周后。
来到舞台剧剧本初筛的这一天,意外出现了。
策划老师通知我们班主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只是我没想到,周暻也会在这里。
策划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教师,姓王,眉眼很凌厉。
从我走进这扇门,她那目光就毫不客气地审视我。
我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得罪这位老师的事,于是坦荡地迎上她的目光。
「许阑珊同学……」
王老师先叫了我的名字,顿了好久才接着说。
「周暻同学,你们俩的剧本重合度不说百分之八九十,也有百分之五六十,谁借鉴谁的呢?」
我身型未动,但胸口仿佛沉下一块巨石。
这一次的剧本,我当然无可避免的,用了前世的框架。
周暻的剧本与我雷同,一个可怕的事实浮出水面。
但时隔多年,我的思想和十七岁时自然无法重合,我在这次创作时也大胆做了改动。
骨骼不变,血肉已经千差万别。
因此,我们俩的剧本还存在着较大的区别。
我看向周暻,他回避我的目光。
我心里冷笑,正要开口解释,王老师先开了口。
「许同学,想要参加比赛,至少要公平竞争吧?周暻同学是很优秀,但复刻他的剧本也不一定就和他一样能拿奖啊。」
我愣住了,策划老师甚至没有看着我,就垂眸摆弄着两本剧本,眼神戏谑。
不过我想想也就明白了,周暻是艺术班炙手可热的才子,而我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
出现撞剧本的事件,谁都会下意识觉得,是我抄袭了「大才子」吧。
「老师,我没有抄袭周暻同学的剧本,我笔下所有的人物、剧情,都是我自己的心血所筑。」
我死死盯着周暻的侧脸,压制着被冤枉的委屈和怒意。
「周暻同学,我不介意请老师提问任何一个关于剧情和人物的问题,以及回答所有情节设计的原因,你敢吗?」
周暻没有说话,我看见他咬紧了腮帮子,眼睛一直看着地面。
和曾经的无数次一样,周暻每次做错事,就这样不说话。
他从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实在被揭穿了就恼羞成怒,仿佛做错的是对方。
「老师你……」
「好啦!」
王老师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
「许同学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既然你说你自己能写出这样的剧本,那你就重新写一个吧。」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老师能做出的判决。
这时,周暻也才缓缓地开口。
「许阑珊,就当是无意的雷同吧,你重新写一个,我的剧本已经在排练了。」
我恶狠狠地盯着周暻,让人窒息的酸涩冲上鼻腔,我现在应该被泪意刺激得眼眶通红。
周暻闪烁了一下目光,还是迎上了我的正面审视。
我看看周暻,又看着稳坐高台的老师。
曾在艺高当了七年老师的经历,让我联想到了背后的隐喻。
这次比赛邀请到了国际大师,奖项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比起让学生自己瞎准备,学校自己暗中做推手,将优秀的同学组织起来,师生合作是最保险的。
很明显,周暻和王老师就是一路人。
周暻是他们想要递推的人选之一,说不定上一世也是如此,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我一个人,即使证明了剧本是自己原创,也毫无意义。
失望、无力的情绪让我浑身僵硬。
「老师,打扰一下。」
短促的敲门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裴闵行带着温柔的笑先迈步进来,背后还跟着……
5
校长出现的那一刻,我的愤怒转化为疑惑。
「校长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王老师迅速从位置上站起来,笑盈盈地迎接校长。
我转头看着裴闵行,他挑眉一笑,对我抬了抬下巴。
「王老师,舞台剧剧本初筛得怎么样啦?」
校长背着手,慢悠悠地问。
「挺好的挺好的,一切都在正常进行中。」
「哦……那就好啊。」
「对咯,我看到一个同学的剧本很不错啊,剧情虽然有点从俗,但表达和内核很新颖。」
校长一边说一边点头,应当是很满意。
王老师也识趣地附和。
「哪个班哪个同学的剧本啊?校长这么肯定,绝对是不错的。」
「就是这位小同学的。」
话音未落,校长摊手指向我。
「许……阑珊,对吧,小同学你的剧本很有深度啊,好好打磨,期待你的舞台剧。」
我一下子呆住了,同时愣住的还有周暻和王老师。
我的剧本提交是按照正常流程走的,并没有给校长看过。
现在是剧本初筛的第一个环节,按道理也还没有到给校长过目的阶段。
我下意识看向裴闵行。
「不好意思啊许同学,我看过你的剧本觉得太好了,一周前那个中午就去打扰了校长,跟校长分享了一下剧本。」
校长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可是校长……」
「好了,我也是觉得许同学的剧本很好,正要往上推呢,看来和校长想到一处了。」
王老师打断了周暻想要争辩的话。
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下,王老师敲板认证了我的剧本。
又和校长交流了一下剧情立意,我们一行人除了周暻,离开王老师的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的门,我站着顿了顿,没有立刻走。
里面传来王老师咬牙切齿的训斥声。
「你还要争辩什么?校长都敲定选择她了,难道非要拆穿你是抄袭方,你才满意吗?」
王老师叹了口气。
「你赶快重新准备一个剧本吧,时间还来得及。」
我这才转身离开,并没有刻意隐藏脚步声。
小皮鞋在空阔的走廊上「嘎吱」作响,我小跑两步,跟上裴闵行。
「你不该给我解释一下吗?」
裴闵行有些心虚地别开眼,转过头看着我的时候又有点小小的生气。
「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诶,难道你不应该先谢谢我,再审问我吗?」
我没有说话,自顾自超过裴闵行往前走。
「喂,我开玩笑的,你去哪儿啊?」
裴闵行急了。
我憋着笑,没有回头道。
「去小卖部,谢谢你的大忙。」
6
「所以说,你爸和校长是旧交?」
「算吧,偶尔喝茶钓鱼的关系。」
裴闵行嘴里嚼着菠萝包,说话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像仓鼠储食。
我忍不住笑。
「没想到你家这么有实力啊,深藏不露呢少爷。」
裴闵行也笑,但好像没有那么开心。
他垂眸看着远处,睫毛的影子仿佛给眸子染上一层阴翳。
「嗯,现在算是有实力吧。」
「现在?」
我觉得他说话很奇怪,再追问,裴闵行已经岔开了话题。
「我看到你的剧本就觉得好,所以迫不及待拿给校长过目了。」
「没想到你和周暻……同学会这么巧,撞剧本,也算是凑巧帮你解决了问题吧。」
「不过……」
裴闵行眼睛眯起来,看着我。
这么人畜无害的脸第一次带给我压迫感,我才发现他个子这么高。
「你和周暻同学还蛮心有灵犀的,连剧本都想到一起去了。」
不知怎么的,我有些心虚。
越是理亏,越是装作理直气壮。
我叉腰仰起头看着裴闵行。
「本来剧情写来写去就那样嘛,而且我的剧本跟同学讲过,可能被周暻听去了也说不定。」
裴闵行恶狠狠咬了一口面包,「哦」了一声。
良久,才听他嘟嘟囔囔一句。
「原来不是只给我一个人看的。」
7
不知是我的剧本还算不错,还是有校长「保送」的因素。
我的舞台剧一路杀到决赛。
前世的舞台设计有周暻专门联系的专业人员指导,我并没有出什么力。
这次一手由自己策划,熬了几个大夜,终于像点样子了。
「休息一下吧。」
裴闵行递水给我,我还在研究转场问题,正专注,吓我一跳。
「谢谢。」
「做什么都要劳逸结合,你这样,还没到正式表演,你先谢幕了。」
我挤出笑,点了点头。
自编自导确实比我想象中费力,好在有裴闵行经常来帮忙,表演的同学也很配合。
「我尽力了,不管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接受。」
裴闵行颔首,转头用亮晶晶的眼神看我。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被炽热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我捡起老气横秋的语气,岔开话题。
「别说我了,你可是文化班老老实实高考的,你天天往我这儿跑,学习不要了吗?」
裴闵行张了张嘴,隔壁排练室的争吵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还有十五分钟到晚上九点,我确认时间后,跟裴闵行交换了一下眼神。
不用想都知道排练到这么晚的是谁。
并肩走到隔壁排练室门口,紧闭的门窗都掩不住争吵声。
「周暻,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们都是同学,你颐指气使的,把我们当你的下属啊?」
「每天排练到这个点,回寝室都没热水了,还没收拾完就熄灯了,你走读倒是什么都不用考虑。」
「就是啊……都快决赛了,剧本还在改,你倒是不用背台词,根本不管我们演员的死活。」
「……」
「够了!要演就演,不爱演就别演了。」
室内陷入沉寂。
我和周暻确认彼此重生的事实后,从没有交流过,我们也确实没什么好谈的。
自从剧本事件,周暻憋着一口气,想证明没有我的剧本,他也可以排出好多舞台剧。
我都知道。
周暻的团队天天卷生卷死,势要拿个名次。
一开始这种劲头还好,可时间一长,大家都被拖得很疲惫。
周暻在未来已经成了大导演,习惯了对底下的人指手画脚。
可现在的他,和其他成员一样,只是高中学生 没有任何等级之分。
周暻对着同样层次的同学吆五喝六的,时间久了,矛盾也随之愈演愈烈。
「我们回去吧。」
我扭头对裴闵行轻声道。
8
经过一个月的编排训练,我的舞台剧正式展现在观众面前。
虽然有很多不足,但经过大家的努力,完成度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
最终十票之差,取得第二名的成绩。
让我没想到的是周暻团队的舞台剧,竟然连前三都没进。
后台太忙,我没机会观看其他团队的表演。
但听观看表演的同学说,周暻团队的表演明显很疲惫,虽然演员们走完了整个流程,却感情缺缺。
对于这个结果,我有些意外。
更让我意外的是,比赛结束后,斯特莱先生找到了我,表示了对我剧本都喜爱。
「许同学,你的剧本给我很大的惊喜,或许你是否有意愿,去国外的专门学校进一步提升?」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我措手不及,最终斯特莱先生和蔼地应允我,花一些时间做考虑。
「裴闵行,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我用树枝划拉着地缝,胸口闷闷的。
「嗯……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对你以后的创作之路会有很大帮助。」
很中肯,我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曾经我觉得,舞台剧的成功都是周暻的功劳,他被选中去国外学习也是应该的。
我从来都是自卑,不自信的。
重来一次,我得到了很多认可和赞美,不管是来自裴闵行、校长,还是斯特莱先生。
「裴闵行,如今我得到的一切,以前的我,想都不敢想。」
裴闵行笑得很温柔,用树枝指着天边。
「不是有一句话说吗,努力的最好时机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许阑珊,做你认为正确的决定吧。」
清风拂过,眼前的少年神采奕奕,心里有什么地方被柔软地点戳。
「那你呢?我们会再见面吗?」
「当然。」
裴闵行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时候,我会把我的秘密告诉你。」
9
裴闵行这个坏东西,一句「秘密」吊了我几天的胃口。
偏偏他是个嘴硬的,多的话一句也不说。
最近进入高考冲刺阶段,不好打扰他,只能我一个人苦恼。
我答应了斯特莱先生的邀请,校长出面资助了我的学费,在傅婷的帮忙下,我也逐渐完善了出国手续。
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周暻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没控制住,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许阑珊,我们谈谈吧。」
「你想说什么?」
我自认为跟周暻已经没什么话可说了。
「我不是故意要用你的剧本,只是上一世的记忆让我偷懒了,也以为你不会参加比赛,所以,抱歉。」
周暻是个很少道歉的人,这倒是一种奇观。
我哼笑一声。
「如果你是想解释这件事,我看没有这个必要了。」
我转身就要走,周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阑珊,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周暻,像看一个神经病。
「阑珊,我们现在才十七岁,一切都能重新开始,我们之间的矛盾和误会都一笔勾销,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好吗?」
「一笔勾销?」
怒极反笑,周暻最知道怎么恶心我。
是,现在我们都才十七岁,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数次的冷漠与背叛,我实打实地经历了。
凭什么犯错的人,有资格说一笔勾销?
「周暻,现在我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和光明的前程,你能别逼我像怨妇一样,回忆那些不堪吗?」
听我这样说,周暻脸上浮现出受伤的神色。
沉默良久,周暻再次开口。
「那么茉茉呢?你也要放弃了吗?」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我震愣在原地。
「茉茉」,我和周暻的女儿。
10
我和周暻的婚姻之所以能撑七年,前三年,是因为茉茉的降生,后四年是因为茉茉的离世。
我和周暻也曾有过幸福相爱的日子。
那时的周暻,是工作再忙也要赶回家看女儿的好爸爸。
茉茉两岁时查出脑肿瘤,发现时,恶性病灶已经有四个,压迫着她的眼神经。
她在疼痛和对这个世界的模糊不安中,日日承受折磨。
医生已经不建议手术,一个是茉茉年纪太小,一个是复发几率太大。
周暻退掉所有工作,带着我和茉茉四处求医,祈祷有奇迹发生。
我从不否认,周暻很爱茉茉。
那时儿童重症监护室只能有一个家属陪同,孩子依赖母亲,常常是我在茉茉身边。
周暻也并不离开,他找了扇被撕掉一块窗纸的玻璃门,正好能看见茉茉的床位。
就这样,陪了一夜又一夜。
茉茉过完三岁生日的第二天,粉嘟嘟的小人儿被病痛折磨得蜡黄枯瘦,在我的眼泪里永远睡着了。
「茉茉还会回到我们身边的。」
又一次崩溃时,周暻把我抱在怀里。
像是安慰剂,我们把这句话当做婚姻的系带。
再生一个孩子,把它当做茉茉的转生,成了我们唯一的念想。
我和周暻,大概早就不相爱了。
第一次发现周暻出轨的时候,我甚至平静得吓人。
傅婷把拍得清清楚楚的酒店照片放在我面前,我还笑着安慰她。
「只是花边新闻而已,他在这个圈子里,难免被造谣的。」
可生理的本能厌恶,是骗不了人的。
我和周暻没再有孩子。
反倒是,他外面的某一位,把B超单送到了我手边。
我迟来地清醒过来,我和周暻纠缠太久了,是时候向前看了。
世界上不会再有茉茉了,新的小孩也不该成为茉茉的替代。
11
「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裴闵行来找我,最近复习压力大,他瘦了一圈,显得人更高挑。
「也没什么,就是想一些有的没的。」
裴闵行挑了挑眉,没说话,等待倾听。
「我就是在想,如果一个母亲有机会把早逝的孩子重新带到这个人世间,她会这样做吗?」
「这个问题缺少条件啊。」
我正要吐槽裴闵行的理科生思维,他又接着说。
「如果没有附加条件,我想任何一个母亲都会想让自己的孩子重新回到身边。」
「可如果附加条件是,这位母亲会不幸福、会要承受巨大的代价,这就让人有了犹豫。」
裴闵行看着我,眼神不知怎的,像化不开的深谭,藏着我无法探知的忧伤。
「有很多母亲,她们在承受巨大压力时,会选择带着孩子轻生,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们觉得现实的环境已经不足以让孩子幸福快乐地成长,所以她们宁愿带着孩子离开人间。
「我明白了。」
我点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跑走。
「许阑珊你去哪儿啊!」
「去扔垃圾!」
快速找到了周暻,把我的答案告诉他。
我不愿意和他重新开始,这不意味着,我抛弃了茉茉。
孩子不是自愿来到人世,如果我没有做好给它所有爱和支持的打算,我将不会强行把孩子带到人间。
茉茉出生在我和周暻最相爱的时候,那时我确信自己能把所有的爱带给我的女儿,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
「可是现在,周暻,我不爱你了。」
「如果让茉茉在没有爱的家庭出生,不能确保她幸福快乐地长大,我宁愿她永远不要来人间受苦一遭。」
周暻先是怔怔地看着我,然后脖子以上变得愠怒发红。
对上我坦然坚决的眼神,他无话可说。
「好,许阑珊,你的决定你不要后悔。」
「我不后悔。」
12
出国那天跟高考最后一天撞了时间。
我以为没办法跟裴闵行当面告别了,但临到登机口,那个身影飞奔而来,出现在我面前。
「裴闵行,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说话间,语气染上我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哭腔。
裴闵行喘着气没法说话,胸口剧烈起伏,偏偏咧嘴嘴笑。
那双眼睛看着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深邃动人。
不知跑过来太累,一时缓不过来,还是想说的话说不出口。
裴闵行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然后抿着嘴不说话,指了指我的手机。
我还笑他,打开手机收到的信息是:
【如果,你的生命中从没出现过十七岁的裴闵行,你会勇敢地往前走吗?】
我蹙眉抬眼看着裴闵行。
「这是……什么意思?」
裴闵行还是不说话,强烈的不安朝我袭来。
我想再看看那条信息,可眼睛越来越模糊,周围的一切在迅速坍塌,登机提示音像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越来越远。
有什么在消失。
再睁眼,2024年10月3日,我回来了。
13
「怎么会……是梦呢?」
回到现实的我,常常呆坐在窗前,一遍遍问自己。
重生回十七岁是假的,舞台剧的努力和成功是假的,活动斯特莱先生的赏识是假的……
还有,裴闵行……
都是我臆想出来的吗?
我给傅婷打电话,企图证明那段经历的真实性。
「婷婷,你记得我们高中文化班的裴闵行吗?你记得吗?」
我急迫地询问傅婷,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意料之中的答案,好像所有的信号都在提醒我,该回归现实了。
「婷婷,我现在三十四岁了,却一事无成,我是不是很没用?」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阵,傅婷开口。
「珊珊,你听过一句话吗?」
「努力的最好时机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是梦里,裴闵行也对我说过的话。
我愣了好久,好像又短暂地回到梦境。
挂掉电话,我环顾死气沉沉的房子,还有镜子里死气沉沉的自己。
「许阑珊,重新来过是理想,不,幻想中的状态,没办法重头来过,你就要放弃自己的人生了吗?」
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摇了摇头。
第二天,我给从教的学校递交了辞呈。
关上房门,我将昳丽的梦境作为素材,改写成网络小说,发表在网络上。
大概是这些故事是我的亲身经历,我的文笔让读者代入感满满,数据一路飙升。
正式签约出版的那天,傅婷给我发来消息。
「珊珊你快看热搜!」
我疑惑地点开热搜,词条是#国际大师斯特莱之女解释采访#
点开视频,优雅的中年欧洲女性形象映入眼帘。
记者:「塔尔女士,我国的周暻导演曾是您父亲的关门弟子,这次过来交流学习,会联系周导一起吃饭叙旧吗?」
塔尔依然保持温和的笑容:「周暻?我对他有些印象,关门弟子有些夸张,很遗憾,我父亲并没有教授过他。」
记者:「可我们都听说斯特莱先生很欣赏周导,听过高中学校的比赛,挖掘他去国外深造的不是吗?」
塔尔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摊手,耸了耸肩。
「可能有些误会,那场比赛我父亲只说过,有个剧本设置,还算不错……」
我已经无心看下去了。
周暻的父母砸钱,让他出国留学镀金,又打着国内外的信息差,将他包装成国际大师肯定的导演天才。
多米诺骨牌效应形成,周暻的学术造假和那些不堪的手段被网友不断深挖,曝光于世。
而我在意的是,斯特莱先生并没有赏识周暻,这一点和我的梦吻合了。
14
希望的火星点燃了一整片森林。
迫不及待的,我回到了高中母校。
在转了好几个弯后,终于联系上当年的老师后,我打开了那本年级花名册。
文化二班……裴闵行!
裴闵行真实的存在,并不是我的白日梦幻想。
我认真地看着班级合照里,那个模糊的小头像。
我走出校门,世界之大,我不知道裴闵行现在又去了何处。
但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裴闵行,我就充满了寻找的勇气。
「裴闵行,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我喊出声,为自己加油鼓起。
背后传来似笑非笑的低沉男声。
「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番外 裴闵行的秘密
1
和许阑珊真的取得法定红本本后,裴闵行才敢把秘密和盘托出。
「到底是多炸裂的秘密,你要吊我这么久?」
许阑珊很不满。
「嗯,算是有点炸裂吧。」
裴闵行想了想,觉得许阑珊说得没错。
关于许阑珊的那个梦,裴闵行是参与者,十七岁的裴闵行却不是。
十七岁的裴闵行,是个没能好好成长的少年。
父母疲于奔波事业,没空关注他的成长和经历。
于是作为性格软弱的富家少爷,裴闵行成为问题少年们霸凌的对象。
直到考上大学,才逃脱了魔掌。
可还没等裴闵行喘口气,迎接新的人生。
裴父投资失败,打拼若干年的家业毁于一旦,裴父无法接受事实,从高楼一跃而下。
只留下巨额的债务、刚刚读大学的裴闵行,以及刚刚生完二胎,虚弱无力的裴母。
裴闵行没有享受过一天大学生活,被迫接过生活的重担,到处打工赚钱,了解和学习投资创业。
某一天,裴母打来电话。
那一天裴母好像很开心,对裴闵行说了很多话,说了对不起,也说了让裴闵行好好照顾自己。
裴闵行意识到了什么,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可没过多久,裴母打来电话,情绪平稳了很多,叫裴闵行一起吃饭。
后来听过裴母的描述,裴闵行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母当时,在经济问题的高压和产后激素的紊乱下,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
她带着襁褓中的孩子,坐上地铁,准备带着孩子自杀,为裴闵行减少拖累。
当时地铁空调的温度太低,裴母受冷打了个喷嚏,尿液控制不住地,淅淅沥沥地流出。
车厢里的乘客鄙夷地看着她,产后失禁使她更加陷入绝望之中。
可这时出现一个女孩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毫不嫌弃地帮裴母擦拭脏污。
「阿姨,这是正常的生产后遗症,治疗也并不难的,没什么好羞耻的。」
「这只能证明,您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在女孩儿的安慰下,裴母的心被温暖了,她知道这个善良的女孩儿和自己的大儿子一样的年纪。
她想起了自己的大儿子,放弃了不负责任的想法,决定好好陪裴闵行努力生活。
在下定决心,娘仨好好活的间隙,裴母还瞄了一眼善良姑娘的校卡。
许阑珊,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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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闵行知道「许阑珊」这个名字。
高三那年学校举办的舞台剧比赛很出名,获奖作品的简报,裴闵行看过。
比起那个无人不晓的才子周暻,编剧一栏的许阑珊更让人印象深刻。
舞台剧细腻的情节,在那段不美妙的日子里,治愈了裴闵行的生活。
裴闵行不认识许阑珊,许阑珊却成为他生活的一个符号。
是他青春期的月光,也于他最危难时,恰如其分地出现,为他守住不可再失去的家人。
所以,当裴闵行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回到十七岁时。
他想把手放在月光下,换得一丝明亮。
所以在旧教学楼里,裴闵行故意挑衅不良少年,只为闯入许阑珊的人生。
「人的相遇都有定数,十七岁就算遇见,也只会擦肩而过。」
「但现在……」
裴闵行紧紧搂着许阑珊,她在漫长的故事里昏昏欲睡。
「就算没那么多机缘巧合,我也会,又争又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