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女主是笨蛋美人,男主腹黑的小说?

发布时间:
2024-07-16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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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朝公主嫁去北狄的当夜,就被行了牵羊礼。

赤着半身,披着羊皮,脖子系着绳,像羊一样被人牵着。

其他公主都在哭。

只有妙福公主在笑。

“嘿嘿,好玩,真好玩,咩咩咩……”

有汉族降臣站起来说:

“王爷,这妙福公主从娘胎里生下来就是个傻子,王爷还是把她扔去当军妓吧。”

寒离,北狄的王,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这个正在傻笑的女子,忽然把她拉进他怀里,扛起来就走。留下一句话:

“傻公主本王留了,其余公主,送军营慰劳将士。”

1

傻公主妙福双手抱胸,缩在角落里,楚楚可怜地看着寒离。

男人如一只矫健的猎豹,一手按住她的长腿,一手撑在墙上,将妙福囚在自己身体与墙壁之间。

妙福这时候终于知道害怕了,小声道:“王爷,我好怕……”

寒离神色柔和下来,轻轻拍着她的头,问她:“小丫头,你怕什么?”

妙福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男人,他有着高大的身形,却并不和那些士兵一样粗鲁蛮横,不仅相貌俊美,举止温柔。

寒离低笑着重复了一遍:“小丫头,你怕什么?”

她傻傻地看着寒离,怯怯道:“怕疼。”

男人大笑起来,把妙福揽进怀里。

不顾她的挣扎,就低头吻住了她的小嘴,温柔而有力地深吻着。他是身经百战的男人,一上手就知道这是个小处子,真正的金枝玉叶。

妙福公主被吻得七荤八素,毫无招架之力,迷迷糊糊地说:“王爷,饶了小豆子吧,饶了我吧……”

寒离低声道:“小豆子,这是你的名字吗?”

妙福公主说:“我、我叫李柔,小豆子是我的乳名,是我母妃给我取的,她死了好多年了。我生下来很小,就像小豆子一样……”

男人觉得有趣极了,“晟朝每次送来的公主都是冒牌货,宫女假扮的。怎么唯独你,一个货真价实的公主,也被送来了呢?”

妙福垂着眼眸,“父皇不喜欢我,哥哥们不喜欢我,姐姐们也不喜欢我……”

寒离问:“是因为你是傻子吗?”

“才不是!因为我长得比他们都美丽!”

寒离笑了。

抬起她的下巴,认认真真地打量她,确实美丽。

他吻住她花瓣一样的唇。

妙福公主留在了北狄王的身边。

寒离爱女人,尤其爱那些温柔、白嫩、娇弱的晟朝女人,却从不长留谁在身边。因为他无法确定谁是奸细,他不能把谁的心剖出来,看看有没有藏着算计和阴谋。

他处死过一个自己很喜欢的女人。她叫李筝,一个非常聪明的美丽女人。他一度以为她是真正的晟朝公主,甚至动了立她为王妃的念头,可最后发现她是奸细,偷了很多情报传到晟朝。

那天,当着所有晟朝降臣、晟朝女人的面,他把李筝的心挖了出来,威胁道:“再有犯者,当如此女!”

李筝死后很久,寒离都没有再碰过晟朝女人。

直到晟朝送来了妙福公主李柔,一个笨蛋美人。

她真的好笨。

他让她侍奉他穿衣,她把扣子系错了,差点让他出了洋相。

他让她打扫卧房,她把蜡烛打翻了,差点烧了卧房。

他让她去书房整理文牍,她钻到桌子底下睡着了。

看着她憨憨的睡态,他忍了忍,没吵醒她。心里想着,至少她不会偷看情报。

以前,李筝经常以整理文牍的名义在他书房待很久,偷看情报。

李筝还听得懂北狄语。寒离和部下用北狄语商讨重要战情时,都被她听了去。

寒离托腮看了妙福半晌,把她从桌子底下提溜出来。

他唤来一个侍卫,说:“把这女的拉下去,砍了!”

他说的是北狄语。

妙福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懵懵懂懂就跟着侍卫出去了。

只听外面传来一声惊呼。寒离冲出去,侍卫的刀距离妙福的脖子只有一寸。

寒离连忙把她扯过来。

“他要干什么?他为什么要欺负我?我哪里惹到他了?”她哭兮兮的。

“没事了,小豆子。”他把她护在怀里,“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2

这天,北狄举行了盛大的献俘仪式。

前几日的沛水一战,北狄大败晟朝,俘虏了沛水守军千人之多。

将士擂着鼓,篝火熊熊燃烧,北狄王寒离坐在高台之上,睥睨台下的晟朝俘虏。

忽然,他身边的妙福公主惊呼了一声,未等他阻拦,她就奔下高台,跑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俘虏身边,抱着他哭起来。

“怎么回事?”寒离斥问。

“王爷,他就是冯将军啊,王爷饶他一命啊!”

冯将军?冯襄?

寒离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蠢蠢的小女人。

冯襄是晟朝名将,曾数次击败北狄,寒离的外祖父就是死在他手里。寒离本来并不知道冯襄也被俘虏,他本打算把这批俘虏送回晟朝,换大把大把的金银和女人回来。

而这个笨蛋女人,把冯襄的身份就这么公之于众。

这下,冯襄插翅难飞了。

寒离正在琢磨该怎么处置冯襄,却见他跪了下来,诚恳道:“罪臣……恳请王爷饶罪臣一命,罪臣愿归顺北狄,侍奉王爷。”

北狄收服的晟朝降臣降将不在少数,冯襄这个级别的却是头一个。

其余俘虏见冯襄都跪了,也都陆陆续续跪下,低下头颅,乞求寒离的饶恕。

这一刻,北狄王寒离高大如神祇。

鼓乐奏起来,美酒端起来,歌声唱起来,庆贺北狄的胜利。

不知从何处响起的笛声,曲调由婉转渐入激越。

北狄的男人女人围着篝火跳起舞步,唱起“阿哈巴拉”,夜色沸腾了。

渐渐地,一抹艳烈的身影自人群中脱颖而出,翩然敏捷如灵鹄,一双彩袖亮烈而飞。众人向后退了些许,在当中留出一片空地,任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和着愈发欢快的乐声,跳出最美丽的舞蹈。

舞者竟然是妙福公主李柔,寒离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可他明明看见,她那水蛇般柔软细嫩的腰肢和凌雀般灵巧敏捷的身形,舞姿不若晟朝宫女的柔腻无骨,也不若胡人舞姬的艳冶放浪,而是融入了无限热情的任性舒展,一收一放都带着她独有的纯挚。

彩袖舒卷,长裙飘飞,驱走了众人酒醉的微热,娇影跳脱中,仿佛连夜空也被熏染,北狄王爷的目光,更是锁死在妙福公主身上,一瞬也不能离开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笨得一无是处的小女人,竟然能跳出这么惊艳的舞蹈。他举起盛了烈酒的碗,落拓朝月空虚虚一敬,漫声道——

“喝最烈的酒,恋最美的人,平生之快事,莫过于此!”

一曲舞毕,她仰头望向高台上的他。她喘着气,脸色有些苍白,唇也没有血色。

3

他把她抱进卧寝,扔在床榻上。

她嘤嘤地,乖乖地,任他采撷。

情正浓时,他突然掐住她的脖子。

她睁开眼,朦朦胧胧地,以为他又要玩什么游戏。

可他越掐越紧。

她蹙眉,开始慌乱。

“告诉本王,你一个深宫公主,怎么一眼就认得出冯襄?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的脸憋得红红的,眼里冒出了泪,寒离这才松开她可怜的脖子。

她喘了很久的气,才说出话来。

她说,三年前,父皇要给几个成年的女儿选驸马。挑了几个青年才俊,当面让公主们挑选。

冯襄就在其中。

妙福公主李柔和成璧公主李筝都看上了冯襄。但是笨笨的李柔争不过聪明的李筝,冯襄就被指给了李筝做驸马。

可惜,成婚前夕,北狄侵扰晟朝,李筝被迫和亲。

冯襄一气之下,远走沛河边境,专挑北狄人打。

寒离听了,心中不知什么滋味。

他凶巴巴地问妙福公主:“那你呢?还恋着他呢?”

她眼眶红红的,嘴唇白白的,只是摇头,捂着心口皱着眉,大口大口喘气,说不出话来。

寒离这才注意到不对劲。

立即宣太医。

太医也是从晟朝俘来的,医术高明,几针下去,她平静了许多。

太医说,公主的心脉不好。

“不可受惊,不可激动,不可跑跳……”

寒离有些后悔,肯定是刚才掐了她的脖子,导致她心悸症发作。

她吃了药,昏睡过去。他坐在她身畔,看着这破碎的美人,忽而有些感慨,她没有一副聪明的脑袋,没有一颗强健的心脏,她的命运也不由自己主宰。但是既然砸在了他手里,他也只能好好呵护着,以慰藉他失去李筝之后麻木空虚的心。

李筝死后,寒离总是梦见她。梦见二人的甜蜜时光,那个聪明的女人惯会操控男人的心,在她的“操控”下,他交付了这辈子最深的情。

也受了这辈子最重的伤。

现在,怀里躺着的是李筝的妹妹李柔,除了美貌,她与她那个姐姐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寒离想把李柔当成李筝的替身,都觉得差别太大了。

他无法再像爱李筝一样去爱一个晟朝女人了,这个蠢蠢的小豆子,她应该也不会懂得的吧。

4

寒离封冯襄为军师,为北狄的军事行动出谋划策。

冯襄对晟朝的军队状态、边防情况了如指掌。晟朝的防务在冯襄的拆解下,赤身裸体地袒露在北狄眼前。

灭亡晟朝,指日可待。

这八个字,只深藏在寒离心里。明面上,北狄还是晟朝的藩属国,晟朝用金银财宝和美女安抚这个捣蛋的儿子。

夏天来了,草原上猎物肥美,寒离率一千亲兵来草原打猎。

他本想把妙福公主留在王宫,又怕她寂寞,便把她也带上了。

小笨蛋不会骑马,寒离就与她共骑一马,她坐在他身后,他让她紧紧抱住他的腰。

马儿驰骋起来,她死死拽住他的腰带,才没被颠下去。她咯咯地笑起来,没心没肺。

不到一个时辰,寒离就收获了一只孢子、一只鹿。他还想打一头熊或者一只野猪,便带着亲卫往草原更深处行去。

忽然,只见猎物都疯狂地向着寒离跑来,寒离思忖片刻,心神一紧,大喊:“拖甲人!是拖甲人!撤!撤!”

拖甲人,是生活在北方草原深处的未开化族群。他们嗜血狂野,连能征善战的北狄人见到他们都要退避三舍。

寒离调转马头就跑,奔跑的过程中,一些亲卫中了拖甲人的箭,惨叫着摔下马。寒离对身后的人儿说:“小豆子,抓紧我,无论如何,不要松手……”

奔跑了一个时辰,终于逃脱了拖甲人的追杀。

寒离长出一口气,勒住马,检视身边的亲卫,大概损失了三分之一。

这时,他感觉身后一直紧紧抓着他的那股力量松了,小人儿从马上栽了下去。

看来,蠢姑娘已经累虚脱了。

可看到她躺在草地上,双目紧闭,他顿感不妙……

把她抱起来,才看到,她的后背,扎了两根短箭。

他首先想到,如果不是她替他挡了,中箭的就是他了。

她本可以放开他,跳下马。可她没有。她一直乖乖地遵照他的话:“小豆子,抓紧我,无论如何,不要松手……”

他抱着她疯了似地往营地跑。

晟朝的太医还是医术高明,硬是把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妙福公主抢救了回来。

她昏睡了多日,醒来时,说了一句话:“想吃枇杷。”

北狄不产枇杷,枇杷产于晟朝的南方。寒离硬是用了三天时间,把带着露水的新鲜枇杷果送到妙福公主嘴跟前。

妙福公主轻启红唇,吃下枇杷,向着寒离绽出一个明艳夺目的笑容:“谢谢王爷,真好吃!”

不知怎地,寒离忽又想到了李筝。那是个很难被取悦的女子,你挖空心思对她好,她也是淡淡的。越是这样,寒离越是拿她当宝贝。人就是贱。

所以他现在很珍惜妙福公主这样的,你对她好一分,她就让你心里舒服一寸。

还是蠢女人更好啊。

寒离有了立妙福公主为王妃的想法。

5

晟朝的藩属国,泽渠、山戎、奚国都立过晟朝公主做王妃,唯独北狄没有。

北狄人最叛逆,最高傲,最不识好歹。

抑或是,还没有一个晟朝公主打动过北狄王。

现在,这个女人出现了。

她是晟朝皇宫里最笨最蠢的公主,被亲人嫌弃,出卖给北狄。

却被北狄王寒离当宝一样捡起来。

他公布了迎娶王妃的决定,并开始准备盛大的婚礼。

这么做,并非完全是对妙福公主的宠爱,也是为了向晟朝示好。毕竟刚刚攻打过晟朝,打一巴掌给一个枣,又拉又打,这样一来,晟朝的求和派又会占上风,主战派掀不起风浪,对北狄是有利的。这是北狄王的策略。

妙福公主是不懂这些的。她沉浸在幸福里,快乐得冒泡。

伤好以后,她更加欢脱。她酷爱跳舞,每一次王宫举办的宴席上,只要乐声响起,她就会纵情地舞蹈。

寒离喝着酒,眯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起舞的女人。在他眼里,此刻的她如同一只精灵,美妙,纯净,炽烈,妖冶。

冯襄坐在席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王朝的公主在敌人面前起舞。身旁的北狄将领昆达对他说:“我玩过好些个晟朝女人,有些也号称是公主,却都不会跳舞。她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会跳舞的晟朝女人。”

冯襄懒懒一笑,“美则美矣,一个蠢女人。”

昆达说:“嘘,可别这么说,人家马上要成王妃了。”

冯襄哼了一声,“这妙福公主,在晟朝出了名的蠢,蠢得连驸马都找不到。我真是不懂王爷,怎么会看上她?成璧公主李筝不好吗?王爷为什么要杀她?”

昆达面色严肃起来,道:“李筝是奸细。”

“什么奸细?”冯襄嘲讽地笑起来,“她不过是想尽一个和亲公主的本分,尽自己所能缓和两国纷争,把有用的情报及时传递回国,让晟朝了解北狄的心意。她只是想让北狄与晟朝和平共处,却被你们视作奸细。”

宴会结束后,寒离和昆达走在秋风中。

“冯襄怎么说?”寒离问昆达。

昆达把和冯襄的对话一字不落转述给王爷。

寒离摇摇头,“无可救药,还在为李筝那个贱妇辩白。昆达,你多与冯襄接触接触,探听他内心的想法。”

“是。”

回到寝殿,妙福公主刚卸了妆,她面无血色,嘴唇灰白。寒离关心道:“怎么了?看你好像不舒服。”

她伏在他的膝盖上。

“王爷,假如,你娘生了你,你爹养了你,而你娘和你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爹还狠狠地欺负过你娘,你该向着谁?”

寒离惊讶,她还能问出这么深刻的问题?

他说:“我会护着我娘。”

“这样啊。”妙福公主托腮凝神,“护着我娘。”

寒离捏着她圆嘟嘟的小脸,“别瞎想了,你爹那个晟朝皇帝根本不关心你,你娘早都死了,你在这伤感个啥?”

妙福公主被他逗笑了,主动把脸儿在他手上蹭蹭,像一只听话的小猫。

6

还差三天,妙福公主就会从王宫正门而入,成为北狄王妃。

这时,从西方来了契丹使者。

契丹使者还带了一个贵重的礼物献给北狄王——契丹公主孤珊。

契丹王希望与北狄永修同好,请求北狄王纳孤珊为王妃。

契丹与别的国家不同。它是北朝的王者,连国力强盛的北狄都要敬它三分。契丹愿与北狄永修同好,那是大好事;请求北狄王纳契丹公主为王妃……也是大好事。

寒离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婚礼前一晚,他来看望妙福公主。改换王妃的事还没有跟她说,他不知该怎么开口。

“听说,我当不了王妃了?”没想到,她开门见山,把他难以启齿的话轻轻松松抖落出来。

寒离说:“你可以做侧妃,做侧妃倒是没有那么多约束,更适合你。”

妙福绞着胸前的长发,“那我倒无所谓。今天是王妃,明天是侧妃,后天就被杀了祭旗……这些我都梦到过。”

寒离忽然觉得,他纯净的小精灵被污染了,她有时也会有复杂的想法,他捉摸不透她。

北狄王大婚。

迎娶契丹公主孤珊为王妃,纳晟朝妙福公主李柔为侧妃。

北狄人爱热闹,婚礼要庆祝个三天三夜。

这一下子,正好对了侧王妃的胃口。婚礼上,她跟着乐音起舞,不知疲倦地旋转,红色的嫁衣让她看上去像一团燃烧的烈火,点亮夜空。

婚礼进行到第三晚时,前线传来战报:

北狄突袭真义关失败,晟朝刘鼎将军将被狄军队打回沛水以北,收复了沛水。

寒离捏碎了酒杯。

他把婚礼搞得这么盛大,请来了晟朝、契丹还有各国的使节,就是为了制造歌舞升平的假象,掩人耳目,给昆达突袭真义关创造机会。

谁能料到,北狄王一边在结婚,一边还在打仗呢?

可这回,偏偏被晟朝人料到了。

这一晚,寒离没有去侧妃的住处。

他来到了王妃的房间。

虽然心里想小豆子想得难受,他还是走向他的王妃,掀开她的喜帕。

这张脸,不算美丽,却也端庄。缺了点灵气,木木的。像一根木头。

他知道,她是为了履行公主职责,奉父王之命嫁给他的。她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一如他对她。

这都无所谓。只要能让她尽快怀上他的孩子,契丹与北狄血统的孩子,将来吞并契丹也不在话下。

他的野心很大——吞并契丹,不在话下。灭亡晟朝,指日可待。

三下五除二,除掉新娘的衣服,将她按倒在衾被间。

7

婚礼之后诸事不顺。

除了突袭真义关失败之外,寒离秘密策划的另外两起行动也被晟朝人识破,北狄损失惨重。

寒离开始怀疑身边有奸细。

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冯襄,但他虽然封冯襄为军师,也只是听听他的意见,在部署重大战略的时候,冯襄是不被允许在场的。

知晓最高机密的,只有寒离,还有几个高级将领。

这些将领都对寒离极为忠心,不可能是他们走漏了风声。

寒离想到了妙福公主。毕竟有李筝的教训在前。

但是,退一万步,就算妙福公主拿到了情报,又如何传递出去呢?

她身边从早到晚都有人跟着,只要她有一点异动,寒离马上就能知晓。

他玩味地瞅着妙福公主。傻姑娘正在扑蝴蝶。有时候感觉她的心智只有四五岁,一个四五岁的姑娘,会是奸细?

下午,寒离出城去练兵。傍晚回来的时候,听到下人汇报:侧妃心悸症犯了,十分凶险。

他连忙赶过去,太医正在医治。妙福公主昏睡着,紧锁着眉头,嘴里念叨着什么。

寒离凑过去,听到她在念:“格阿桑,格阿桑……”

寒离怒问下人怎么回事,下人回答:“侧妃与王妃起了冲突,王妃命人鞭打侧妃,侧妃硬是挨了二十鞭,回来以后就犯了病。”

寒离去找孤珊兴师问罪,孤珊委屈地说:“是她冒犯我在先……”

“她一个傻子,你跟她一般见识?”

孤珊也不服气了:“她一个下贱的汉人贡品,在我们契丹,连给主人提鞋都不配,王爷倒是把这么个贱人宠上了天,都不知旁人怎么议论你呢!”

“闭嘴!”寒离一巴掌甩过去,“第一,她不下贱。第二,她不是贡品。第三,本王愿意宠谁就宠谁,还轮不到你说话!”

孤珊被扇倒在地,回头,一双泪目恨恨地瞪着寒离。寒离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他从不打女人,这回不知怎么了,怒气这么上头。

夜里,妙福公主醒了。寒离坐在床边看书。见她醒了,摸摸她的脸蛋,“小豆子,离开你一会儿,就出岔子,你真让人不放心啊。”

妙福公主蹭蹭他的手,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这之后,寒离就对妙福公主寸步不离,到哪都带上。商讨军务时,也把她放在旁边,她伏在他的膝盖上,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她就睡得很香。

他知道她爱热闹、爱跳舞,他就更频繁地举办宴会,从西方请来最好的乐师,为她的舞蹈鼓琴奏乐。

孤珊公主走了。她在一个深夜带着仆人离开王宫,回契丹去了。

寒离也没有去挽回她。

契丹王震怒,决意向北狄发兵,收拾收拾那个胆敢羞辱契丹的臭小子。

契丹大军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很快就逼近北狄王城。就在胜利的凯歌即将奏起时,契丹东面突然受到晟朝军队的侵袭。

契丹只得从北狄调出一半的军队去东边支援。

突然,一直蛰伏的北狄大军突然发起进攻,把分散成两支的契丹大军各个击破。残余的契丹军队狼狈逃出北狄,出征时数万人,逃回契丹的只剩数千人。

这是北狄与晟朝的一次成功联手。导致契丹这个北方劲敌元气大伤,至少五年内不敢轻举妄动。

北狄王宫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献俘仪式和晚宴,晟朝派来的使臣与北狄王爷同坐于高台之上,以示两国亲密友好。

妙福公主跳起激情四射的舞蹈,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她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快乐,那么无忧无虑,她对外界的纷纷扰扰毫无感触,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最后,寒离宣布:立妙福公主为王妃。

8

晟朝与北狄进入了蜜月。

北狄向晟朝送还了十七名公主、两千战俘,并让降臣自己选择去留。大多数人选择回晟朝,冯襄留了下来。

他说,李筝的魂魄还在北狄,他要守护着她。

李筝被寒离挖心以后,焚烧尸首,挫骨扬灰,什么都没留下。冯襄相信,她的魂魄还在北狄流浪。

寒离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李筝这个人了,他沉浸在李柔的温柔乡里,她对他予取予求,他甘之如饴。

世间没有秘密。北狄王专宠晟朝公主的事情传出去,令人侧目。

寒离并不介意外界目光,可他的参谋们劝他,要顾及盟友的想法。

北狄的盟友主要是山戎、泽渠、奚国,它们与晟朝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战乱不休达百年之久。

如今北狄的做法打破了局势的平衡。

山戎、泽渠、奚国的使者匆匆赶来北狄,面见北狄王。

在议政厅,北狄王坐在高大的书案后,三位使者分坐两旁。

“寒离王爷,晟朝在您的庇护下打赢了契丹,就以为是他们自己的功劳,天天拿这个来威胁我们,说我们如果不听话,下场就是契丹!”山戎使者气鼓鼓地说。

泽渠使者说:“今年开始,晟朝就减少了给我们的贡品,他们以为自己无敌了,就敢太岁头上动土了。是时候给晟朝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老大!”

寒离始终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

“王爷,您该不会,想抛弃兄弟们,向晟朝称臣纳贡?”奚国使者阴恻恻地问。

寒离容色微动,道:“怎么会?你们永远是北狄的盟友。”

“既然是盟友,就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奚国使者说,“我们几国决定,冬至那一日,斩晟朝公主祭旗,同时发兵,从西、东、南三个方向攻打晟朝。敢问王爷,北狄不会退缩吧?”

寒离眯起眼睛,缓缓地说:“当然不会。届时,北狄会从北向南直插晟朝腹部。”

“好!”几位使者抚掌。

“对了,王爷别忘了,发兵之时,要斩晟朝公主祭旗。”奚国使者说,“我家国主娶的是晟朝眉烟公主,山戎国主娶的是晟朝宜芳公主,泽渠国主娶的是晟朝玄离公主。届时,这些公主都会被拿来祭旗,以示与晟朝彻底决裂之意,振我军心。就是不知王爷……您要如何处置妙福公主……”

寒离神色淡淡。阔大的书案下,她伏在他的膝盖上睡觉。他摸着她顺滑柔软的头发。

“你们怎么处置,本王便怎么处置。”寒离淡淡道。

夜里,寒离为三国使臣举办了接风宴。欢快的鼓乐奏起来时,却没有看到王妃的身影。

她靠着寒离的肩膀,没精打采的。

寒离说:“小豆子,听,你最喜欢的曲子,快去跳啊。”

妙福公主恹恹地,一动不动。

“快去跳啊!大家都在期待你呢。”寒离循循善诱。

妙福公主往他怀里钻,“我不跳。”

寒离突然站起身,提溜着她的衣领,把她扔到台下。

“本王的话听清楚了么?让你跳,你就跳!”

妙福公主错愕地望着自己的夫君。

“你以为自己这个王后了不得?你不过是晟朝送来的贡品而已,下贱的坯子,连给主人提鞋都不配!”他借着酒劲大骂,都没有发现,自己骂得和当初契丹公主骂的如出一辙。

“本王让你跳舞,你就跳舞。本王让你去死,你就去死。你们这些奸诈、虚伪的晟朝汉人,本王早晚把你们杀个精光!”

台下众人喝彩欢呼。

妙福公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长发飘散,红裙委地。

宴会散去,寒离一个公主抱,把小豆子抱回寝殿。

他让她跪下,他坐在榻上,擦剑。

“刚才,你为什么不跳舞?我与那几个使臣说了那么多秘密,你得赶紧告诉你的同伴才对呀。”他戏谑地说。

9

是的,寒离已经发现了妙福公主传递情报的方法:宴会上通过舞姿的精妙变换,向冯襄等降臣传递信号。

他不得不感慨,自己是遇到高手了。

这一招,让寒离吃了不少亏。特别是大婚时突袭真义关失败,还有婚后好几项任务都被晟朝人识破。

导致晟朝人愈发膨胀,不把北狄放眼里了。那天还遣使来谈,请求北狄送一个王子到晟朝为质。

那个使者前脚刚踏出王宫,后脚就被劈成两半。

寒离本来不想怀疑妙福公主,她看上去是那么纯稚美好的事物。可最终引起寒离怀疑的,是妙福公主被孤珊公主欺负后心悸症暴发,躺在病床上,叫了两声“格阿桑,格阿桑……”

格阿桑,北狄语里“母亲”的意思。

所以,这个小豆子会说北狄语。

寒离心中一凉。原来,除了李筝,这李柔也是个不简单的主儿。

干脆一探到底。他去哪儿都带着她,甚至商讨军务时也让她在书案下待着。她看上去睡得很香,谁知耳朵里听进了多少军事机密?

在宴会上,韩离发现,她通过才弄舞姿非常忠实地把听到的机密传回晟朝。这些机密的主要内容,就是北狄希望与晟朝结盟,对抗契丹。

于是,还没等寒离发话,晟朝就派使者屁颠屁颠来求合作,一起打走契丹狗。

寒离更加确信了妙福公主是奸细,她通过宴会上的舞姿变化把信号传给冯襄等人。

寒离同意与晟朝合作,两国联手,把契丹痛打了一顿。

晟朝人人欢欣鼓舞。他们决定继续与北狄联合,把山戎、泽渠、奚国等几个藩属国各个击破,分尸吞并。

山戎、泽渠、奚国坐不住了,纷纷遣使来与北狄结盟,共同瓜分晟朝。

这对晟朝是非常糟糕的消息,且内容十分详细:发兵时间、战略战术等等,都在寒离的议政厅里定了下来。

伏在寒离膝上的小豆子都听到了。

接下来的晚宴,寒离以为她会给冯襄传信。

可她居然一反常态,一动不动!

寒离捏着她的下巴,“我已经知道你是奸细了,”

“我不舒服。”她扯着衣领,“难受,胸闷,喘不上气……”

寒离抓住她的手,“别装了,你根本没有心悸症,太医得我的授意,糊弄你呢。”

她忽然停止了挣扎,脸色平静下来。她低下头,片刻,抬起头,容貌还是一样的容貌,可眼神、笑容、神态都似完全换了一个人。

虽然有心理准备,寒离还是有些震撼。

“我不会把这次的情报传回晟朝。”妙福公主懒懒地说,“王爷尽管和你的盟友去打晟朝吧,灭了它,不要给它死灰复燃的机会。”

“至于晟朝那边,我早已传递了信号。我告诉他们,我已收服北狄王,北狄对晟朝非常忠心,无论北狄作出何等动作,晟朝都应配合。”

她坐看云起的闲适,运筹帷幄的底气,让寒离狠狠震惊了一下。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冷声道:“他们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给了他们几次重要情报,帮助他们取得了真义关的胜利,还大败了契丹。现在,他们只信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妙福公主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流泻出聪颖灵慧,寒离看愣了,他从没见过小傻瓜这样冰雪聪明的一面。

“那你,为何任凭我们去攻打晟朝?你是晟朝的公主啊。”

妙福公主的目光恍惚了一瞬。她蹙起眉头,缓缓道:

“我不在乎谁输谁赢,我需要一个能一统天下、结束乱世的人。晟朝从来不是我的首选。对了,你知道吗?我身上有一半北狄王室的血脉。”

寒离惊讶:“真的?”

10

十七年前,晟朝正值强盛,晟武帝征服了契丹、北狄、山戎、泽渠、奚国等小国,把他们变为藩属国,向晟朝称臣纳贡。

晟武帝路过北狄时,看中了一个在篝火边跳舞的女子。上前一问,才知她是老北狄王的侄女,公主夜云。

既然晟武帝看上了夜云,老北狄王恭敬不如从命,把她献给了晟武帝。

晟武帝带夜云回到晟朝,夜云生下了一个女儿,不久后晟武帝得了别的美人,就把夜云抛之脑后了。

夜云生下女儿五年后死了,公主被交给淑妃抚养。淑妃这才发现,这个妙福公主是个美人胚子,却也是个傻子。而且有心悸症,养不大。

那几年北狄闹叛乱,晟朝人都恨北狄人。妙福公主的母亲是北狄公主,小豆子在皇宫里的日子不会好过。

小豆子想了个办法—装傻,谁也不至于和一个傻子一般见识。再说,搞不准哪一天她就犯心病死掉了。大家渐渐也就把她忘了。

妙福公主唯一的朋友是成璧公主李筝。她央求李柔教她说北狄语,李柔的北狄语是她的母妃教她的,她也教给了李筝。

一年后,李筝就去北狄和亲了。

后来李柔听闻了李筝的悲惨下场,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报仇,而是——想要结束这样的世界。

大晟建国三百年有余,始终与周边的势力打打和和。虽然各国都没伤元气,但倒霉的是女人和百姓。

谁哪次打输了,就要给赢家上供女人、金银、粮草、布帛。作为贡品被送去的女人,即便在母家身份再尊贵,也免不了成为奴隶,被千人骑、万人踏。

李柔的母亲夜云就是被当做贡品送给晟朝的女人。封了妃,算是有个好归处。但她的两个妹妹则直接被丢进教坊接客。

当晟朝弱下来时,山戎、泽渠、奚国、契丹包括北狄,每一国都从晟朝拿走过大批女子,把她们当羊儿一样蹂躏、虐待、糟践。

“女人们不在乎谁打了胜仗,她们只在乎谁能保护她们,不教她们被卖来卖去。”李柔对寒离说,“可如今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谁会听她们的哭声,谁会在意百姓的感受?无论兴亡,百姓皆苦。”

寒离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现在,他不再是以一个主人看宠物的姿态来看她了,他脊背挺得很直,炯炯注视着她,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仔细地听。

他问她:“你的想法是什么?”

李柔说:“以北狄和晟朝两国现在的国力对比,大晟就是得到再多的情报也无济于事。我想,不如让你灭掉大晟,再转身横扫你那几个盟友。不要什么藩属国了,就建立一个国家,一个王朝,一个王。在这个国家,女人不会被卖到外国当奴隶,她们不是下贱胚子,她们能受到尊重,百姓能安居乐业。寒离,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她的眼睛璀璨如繁星映照,面容坚定,语气温柔却有着千钧重力量。寒离久久地看着她,他被她震撼了,被她的想法震撼了。

终于,他点点头:“我能做到。”

她的理想,本来也就是他的野心。

11

接下来,厉兵秣马。就等到冬至那天,和山戎、泽渠、奚国一同下手。

妙福公主继续在宴会上跳舞,用变换精妙的舞姿向冯襄传递信息:“一切安好,寒离准备向北扩张,这个冬天晟朝可以把北部边境的守军调到西边防范契丹人。”

宴会结束后,她对着镜子卸妆。镜中的女人皮肤苍白,嘴唇没有血色,额头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男人从背后走来,双手放在她的肩上。

“你好像不舒服?”

“还好,有些累。”她把脸靠在他的手上,蹭蹭。她还是小傻子时最爱做这个动作。

这唤起了寒离心中对曾经的妙福公主的喜爱,他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温柔地亲吻她。

情到浓时,他忽然停了动作,问她:“你爱我吗?”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樱桃小嘴轻启:“爱。”

“骗人。”他用力。

她“啊”了一声,“轻点……真的爱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爱的?”

“从现在开始。”

他冷笑,果然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是骗子。他更加用力地采撷她的芳菲,心却空空的。

距离冬至愈近,李柔愈发粘着寒离。她还跟以前那个傻乎乎的妙福公主一样,在他商讨军务时伏在他的膝盖上睡觉。只是她再也不跳舞了,寒离说你就跳一个普通的舞,我想看。

她跳了,跳到一半,晕倒了。

太医诊断,是心悸症恶化了。

寒离震惊:“她真的有心悸症?”

太医诧异:“是啊,王爷何出此言?”

寒离:“我还以为你在骗我呢。”

太医:“呃……”

寒离:“能治好吗?”

太医:“不能。”

寒离:“那……努力治,能活几年?”

太医:“呃,活不过今年……”

寒离:“什么?!”

李柔抓住寒离的手,“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陪在我身边的是你,陪在你身边的是我,珍惜彼此,珍惜这段好时光吧。”

寒离说:“你突然说这么有智慧的话,我就挺不适应的。”

李柔笑了一下,转瞬间,眼睛里满是清澈的愚蠢,“王爷王爷,抱抱小豆子……”

12

明天就是冬至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个“东风”,就是祭旗令。

祭旗令一起,三十万兵马立刻出发。

而在北朝,祭旗有一个传统——斩杀敌国的和亲公主。

黎明时分,奚国斩杀晟朝眉烟公主。

山戎斩杀晟朝宜芳公主。

泽渠斩杀晟朝玄离公主。

就等北狄了。

此时,在中军帐里,将领们都劝寒离尽快杀公主祭旗,军队就可以按时开拔了。

寒离背对着他们站着,他们看不到,他满脸的泪水。

帘子掀开,妙福公主走进来。她捂着胸口,虚弱地对众人说:“请各位出去稍等片刻,我来劝说王爷。”

当帐篷里只剩他们两人时,他转过身,再不掩饰自己的脆弱,狠狠把她抱进怀里。

“我想了很久,小豆子,我可以找个女人替换你,你不必去死。”

“那你找到了没?”

“应该快了……我的亲卫一会儿就会来向我禀报。”

“可是,你的手下都认得我,你用替身,骗得了谁呢?你的将领为你抛头颅洒热血,而你却不肯为他们牺牲一个女人,他们还会对你忠心耿耿吗?”

“那怎么办……”

“寒离。”她握住他的手,直视他的眼睛,“你看着我。太医说,我活不过今年了。今年还剩几天?所以我没几天可活了。与其到时候在病痛中死去,不如死在你手里,祭了我们的事业,这样才死得值!”

寒离震了一下,面色苍白,眼底惨红一片,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忧伤。

她轻轻笑着,对他说:“答应我的事,不要忘哦。假若你平定天下,一统北朝,不要再让任何一个女子被买卖、被奴役。”

“好,为夫铭记于心。”

天快亮了。北狄王拉着妙福公主的手走出中军帐,走上行刑台。

公主神色平静,跪下来,头放在木桩上。

北狄王举起长剑,咬紧牙关,对准那颗美丽的头颅,狠狠地砍下去!

鲜血喷涌,染红了每一个北狄士兵的眼睛。天亮了,他们红着眼睛,怒吼着,跟随在北狄王身后,纵马奔腾而去。

13

晟朝这次遇到大麻烦了。

先前妙福公主提供的错误信息,导致边防布置出了大错。四国大军从各个方向横插直入,很快就把边防打了个稀巴烂。

十天后,四国大军攻到都城外。

当晚,晟帝开城门投降。

晟朝,灭。

接着,北狄王突然发难,杀掉了其余三国的统帅,又加以利诱,把三国军队纳入麾下。

首先向山戎出兵,山戎三天后降。

剩下的泽渠、奚国,不战而降。

寒离把他们都划入王朝范围内,从此都是一个国家的人,侍奉同一个天子。

寒离把新王朝的国号定为“思”。

就是思念的意思。

他登基为大思皇帝以后,颁布的第一道圣旨:

禁止买卖、奴役女子,废除牵羊礼,废奴,自此人无贵贱之分。

创立一个新王朝,百业待兴。思帝夙兴夜寐忙了三个多月,王朝的各项事务终于走上正轨。

他也终于能腾出时间,回曾经的北狄王城去看一看。

她还在那里。

归心似箭,一刻不停,跑了三天三夜,终于到达王城之外。

此时太阳从东方斜照在城门上,思帝抬头看着城门上那圆圆的东西。

那是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

他看清了。那是一颗头颅,插在城门的木桩子上。按照惯例,祭旗之后的脑袋都会插在城门上。

他只觉得身子一软,从马背上跌下来。

仰躺着看着天空,眼泪悄悄地滴进草地。

把思帝扶起来的是冯襄,北狄军队出战时,他被留在王城内,才意识到自己被李柔骗了,为时已晚。

“冯襄,冯襄,你这个混蛋!”思帝大骂,“你怎么忍心看着她,一日又一日地挂在那?”

冯襄凄然地:“我想,把她的头挂在那儿,你回来第一眼就能看到,可解了相思之苦。不像我,我的李筝被挫骨扬灰,彻底消失了,我夜夜在这王城里寻找她的灵魂,怎么找也找不到……”

思帝默然良久。

忽然,他对冯襄说:“当时我杀李筝时,用的是替身。”

冯襄愣住了:“所以?”

“所以她还活着。”思帝凑到他耳边,“她在……”

冯襄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大喜过望,“可否借你的快马一用!我要去找她!”

思帝说:“去吧,去吧。”

冯襄骑上马,正欲离去,又回过头来:

“寒离,当年你能为李筝找替身,那为什么不为李柔找一个替身呢?”

思帝没有回答,冯襄叹了口气,纵马远去。

思帝望着城墙上的头颅。

小豆子,我来接你回家,吃枇杷。

(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