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那种女主故意勾引高岭之花男主,最后男主栽女主手里的小说?
《失控》
(已完结,全文免费2.9w字,校园伪骨科)
我带着目的勾引傅斯妄。
他神色淡漠,不为所动:「姜知阑,你玩够没有。」
后来某个晚上,他将我拽进房间。
我偏头躲开他急欲落下的吻,眼神无辜得很:「你这又是闹哪一出呢,哥哥?」
他被我的话刺痛,默了许久。
再次开口,那向来沉稳禁欲的声音竟掺杂着卑微的祈求。
「既然也没多喜欢他......」
「姜知阑,玩我一个......还不够吗?」
高岭之花x黑心小天鹅
1
「阑阑,爸爸要和你乔阿姨结婚了。」
「婚礼时间也定下来了,就在三个月后......」
我爸要再婚。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意外。
姜慎说,他和乔薇年轻时因为误会分开各自成了家,这么多年,千帆过尽还能再次走到一起很不容易。
如果不是两年前亲眼见到他和那个女人在我妈病房外搂搂抱抱,我还真要被他们的爱情感动了。
于是我嗤笑:「我妈在天上看着你呢。」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姜慎到底没说什么,转移话题。
「对了,你乔阿姨有个儿子也在一中读高二,叫傅斯妄。」
「是你同学吧?兴许你们还认识呢。」
我没说话。
自从我妈得病去世后,姜慎早已习惯我对他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他打着圆场:「不认识也没关系,反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谁要跟他们做一家人?
「听说小妄学习成绩很好的,你乔阿姨那么低调的一个人都忍不住夸了他好几回。」
「等他们过几个月搬过来,你有什么学业上的问题也可以多向小妄请教。」
可笑的是,姜慎还企图用那个女人的儿子在我这拉取好感。
我忘不了得知乔薇存在后,我妈在病床上那种绝望灰心的神情。
人最可怕的是心死。
乔薇想嫁入豪门想疯了,竟然这么沉不住气,公然跑到病房里来气我妈。
既然如此,我怎么可能会让她进这个家门?
姜慎其实有一点说错了,我认识傅斯妄。
准确来说是,全年级乃至全校女生都不可能不认识他。
高冷男神,校草学霸,高岭之花。
这是她们对他最多的几个形容。
不过没想到他竟是乔薇的儿子。
单这一点,就足以让我讨厌。
2
闺蜜闻柠柠上学期期末考砸了,临补习前非要拉着我报名参加隔壁班组织去c市露营的活动。
她说她社恐,可我知道她是为了暗恋对象——隔壁班班长林景言去的。
缠不过她,我只好答应。
闻柠柠麻利地把我们的名字报了上去。
电话那头长达几十秒的空档过后,她一惊一乍地回来:「卧槽阑阑!惊天消息!」
我学着她的夸张语气:「林景言向你表白啦?」
「怎么可能!不是这件事啦,我是想说傅斯妄!」
听到傅斯妄的名字,我的某根神经狠狠跳了两下。
「原本还以为像他这种寡言又高冷的神仙不会参与凡人组织的班级集体性活动,没想到这种好事被我们赶上啦!」
闻柠柠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你说巧不巧,我刚把咱们名字报上去,就看到傅斯妄居然也报名了,现在班级群都炸了!」
我干笑了一声:「那确实是挺巧的。」
闻柠柠在那头一阵感慨:「啧啧啧,这才多久,又有好几个外班女生报名了。」
挂断电话。
我躺在床上,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有些类似于兴奋的情绪悄然滋生。
直到出发露营前一晚,我终于厘清了那些情绪的源头——傅斯妄。
既然乔薇让妈妈生病最后那一年里过得不舒坦,我也一定不会让乔薇好过。
傅斯妄不是天之骄子,乔薇宝贝得像眼珠子一样的心肝儿子吗?
恶劣的念头在我脑中不断叫嚣着。
真想看看他坠落神坛摔进泥里的样子啊!
3
由于傅斯妄的加入,露营活动的报名人数翻了快一倍。
为了方便行动,身为班长的林景言联系包了辆中巴。
上车后,我寻找闻柠柠的位置,目光不可避免地在最后一排停留了片刻。
林景言在那统计就座人数。
他旁边的男生穿着件白色高领毛衣,手肘撑在窗沿托腮望向车外。
像一株雪松,沉静悠远。
黑色帽檐挡住了男生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弧度堪称完美的下颌。
是傅斯妄。
「阑阑,这里。」闻柠柠叫我。
我应声朝她走过去。
余光再次扫过最后一排,我好像隐约看到傅斯妄转头淡淡往这边看了一眼。
可能是错觉。
4
两个小时的车程便到了c市。
南方的冬天并不冷,c市这两天刚好回温,天气宜人得很。
扎好营后,已经到了中午。
柴火不够,我自告奋勇去湖边半坡上拾柴。
好巧不巧撞见了另一头许轻语在和傅斯妄说话。
许轻语是年级公认的级花,据说爱慕傅斯妄已久。
我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只把自己当做透明人。
可是老天偏不让我如愿。
傅斯妄不知道和许轻语说了什么,惹得许轻语一边抹眼泪一边跑过来。
然后便把我撞倒了。
许轻语踉跄了两步,回头看清是我后,竟一句道歉也没说就跑了。
我一头雾水,隐约分辨出她看我的眼神不太友好。
半坡下边泥土松软,我今天穿的还是米白色丝绒连衣裙,泥印子在上边十分明显。
这可是我心爱的小裙子啊!
我叫苦不迭,只能把一腔仇恨发泄在始作俑者身上。
于是我倒抽了一口气,装作很疼的样子,朝傅斯妄的方向喊道:「同学,能过来帮我一下吗?脚崴了。」
料想他看到了案发现场,必定会对我这个无辜受害者心怀愧疚。
果然,傅斯妄朝我走了过来。
黑色风衣罩在他这个完美的衣架子上,更显得他肩宽腰窄,身高腿长。
整个人有种冷而内敛的气质。
难怪招那么多女生喜欢。
乔薇知道我十分讨厌她,必不可能多嘴跟她的宝贝儿子说起我这个继妹的存在。
想来也是怕我故意搞事,影响到她的婚礼。
多亏她这点顾虑,我的计划才能更好执行。
5
傅斯妄走到我跟前。
垂眼看着我,问道:「能走吗?」
我摇摇头。
他转身打算回营地替我叫人。
我连忙拉住他,奈何距离有限,指尖擦着他的手掌而过,勾住了他的食指。
他像被施了定身咒。
我挤出可怜巴巴的嗓音:「脚好疼,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其实我也能走的,同学你稍微扶我一下就行......」
傅斯妄的手不着痕迹地与我的指尖退离开。
我以为他还要坚持回营地叫人,打算拍拍屁股起身不装了。
没想到他在我面前半跪下来,脱下黑色风衣,罩到了我及膝的裙摆上。
下一秒,我整个人身子一轻,被他拦腰抱起。
回去的路上。
我伸手环住傅斯妄的脖颈,半靠在他的胸膛。
距离很近,近得能够将他浓密的睫毛看得根根分明。
傅斯妄有着标准的美人眼,即使他的神情再冷淡疏离,都会给人一种含情的错觉。
难怪那么多女生前赴后继地追他,就算碰了壁也不回头。
值,确实值。
快到地方后,我便很知趣地让他将我放了下来。
「同学今天谢谢你啊,抱歉还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我收好他的风衣,却没递给他。
「这样吧,你留个联系方式,等我把衣服洗好后还给你。」
说着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这样一套无懈可击的连招,任谁也不好拒绝的吧。
傅斯妄看着我,最后淡淡「嗯」了一声,掏出了手机。
6
当天傍晚,我们在林景言的带领下去提前租好的海景别墅烧烤。
深夜,闻柠柠已经睡下。
我算好时间在被窝里给傅斯妄发消息。
【同学,你的衣服我已经洗好了,如果你还没有休息的话可以来一楼客厅取一下。】
发完后,我蹑手蹑脚地起了身,从衣架上拿下黑色风衣。
屋内开了暖气,所以我只穿了一件真丝吊带睡裙。
本想找件薄外套出来,再三思考我将那件黑色风衣披在了身上。
一楼的房间都是给那些通宵打牌的同学准备的,阵阵哄笑声时不时从门缝里传出来。
客厅里只有两盏昏暗的小橘灯还亮着,在流理台上投射出浅淡的光纹。
我看了眼手机。
给傅斯妄发的消息停留在五分钟前。
没有回复。
我不甘心浪费这一次大好机会,又补发了一条。
【外面还挺冷的。】
没过多久,聊天框内终于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伴随着清脆美妙的消息提示音,一条消息回了过来。
【稍等。】
我勾了勾唇,将风衣又裹紧了些。
7
几分钟后,由远及近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傅斯妄一看就没休息,身上还穿着那件白色高领毛衣。
想必先前无视我深夜的消息,也是被那些疯狂倒追的女生逼怕了。
好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我脱下他的风衣递给他,顺理成章地露出了性感的黑色吊带睡裙。
嘴上却说:「同学不好意思啊,我出来得太着急,在厅里待了一会才觉得冷,又怕回去拿外套和你时间错开了,就稍微穿了一下你的衣服。」
傅斯妄的目光没在我身上停留,只是问:「脚怎么样?」
「脚?脚啊!」
我差点忘了这回事。
等等,我是哪只脚崴了来着?
只好幸福二选一。
我活动了一下左脚,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已经完全好了。」
昏黄灯光下,他好像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把风衣递回给我。
「先穿着吧,送你到房间门口。」
我受宠若惊,起了调侃他的心思。
边穿上边低头失落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条睡裙不好看呀......」
傅斯妄皱了下眉,嗓音依旧冷冷的:「没有。」
「哦。」
我们俩一前一后走上楼梯。
我突然回头,借助台阶的优势勉强和他视线平齐。
歪头一笑,眨了眨眼睛,杀他个猝不及防:「既然不是的话,那喜欢吗?」
8
一掌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微微呼出的鼻息。
背对着楼下的光源,我看不清傅斯妄的表情。
他沉默良久,最后无视我的话,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往上走去。
我隐隐察觉他好像有些生气。
可......这生的哪门子气啊?
我紧忙跟上去:「诶,我只是开个玩笑。」
一直上到二楼,傅斯妄才停下来。
「姜知阑。」他叫我的名字。
我有些意外。
他居然早知道我的名字!
我还在原地思考究竟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想错了,或许乔薇早把我的存在告知了傅斯妄。
他接着说:「我看你的脚确实是好了。」
「嗯?」
「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傅斯妄大概是发现了我白日里故意装作崴脚的事情。
结合我借口洗衣服问他要微信,再到今晚夜半相约,不难推测我的用意。
傅斯妄本来就聪明,他是在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提醒我——
别对他有什么歪心思。
可我姜知阑岂是那么容易就认输的。
过了一会儿,见我不说话,他问:「哪间房?」
我指了指走廊尽头。
傅斯妄把我送到门口后,我将风衣脱下还给他。
临走前,我轻声叫他:「傅斯妄。」
说着指着他手中的风衣,语气认真:「我新换了沐浴露哦,你闻闻,还挺香的。」
看着傅斯妄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我朝他微微一笑,心情十分地好。
9
新学期开学已经一个月了。
刚进行完一次摸底考后,闻柠柠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周末什么时候才到啊。」
我拍了拍她:「少女醒醒,今天才周一。」
她爬起来问我:「对了阑阑,你今年生日打算怎么安排啊?」
我的生日在这周六,按照以往情况我爸肯定会为我大办一场。
然而他现在为了准备婚礼的事宜忙得不行。
一想到他即将再婚这档子事,即便要过生日,我也有些提不起兴致。
我边转笔边说:「还能怎么安排,跟往年一样过呗。」
闻柠柠从书桌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神神秘秘将我拉到角落。
「阑阑,帮我去隔壁班给林景言送个东西呗,我......不好意思。」
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行啊柠柠!」
「嘘!」她生怕被别人听见。
我用眼神询问她:什么情况?
她有些害羞:「就寒假的时候,关系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突破。」
说起寒假,我就想到那晚傅斯妄月色下冷淡诱人的模样。
露营后两天,我几乎见不到他的影子。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在躲我,好像生怕我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一样。
正好,也有段时间没见他了。
10
隔壁班留了堂,这会刚下课。
我到后门的时候,不少同学涌出教室。
我趁乱抓住一位戴黑框眼镜的男生:「同学,帮我叫下林景言。」
男生的脸瞬间涨红了许多:「好、好的,你等等哈。」
趁着叫人的功夫,我随便往教室里扫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傅斯妄。
刚入春,冷意未消。
傅斯妄果真有点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普通的校服白衬衫穿在他身上居然没有一丝褶皱。
他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低着头,神情专注地在稿纸上演算着什么问题。
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中和了他眉眼间的冷色,有种别样的温柔。
看到那边已经通知到位,我清了清嗓子,故意热情地朝林景言招招手。
「嗨,班长。」
这一喊,还在教室里的同学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我。
林景言在一阵打趣声中走出教室。
目的达到,我把纸袋递给他,告诉他这是闻柠柠给他的东西。
他抱着纸袋,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
我趁机替闺蜜助攻,凑近他低声说:「柠柠害羞,如果你真对她有意思,记得主动点。」
林景言冲我友好地笑了笑。
兴许是我聊得太投入,没发觉傅斯妄从座位上离开,朝我们走了过来。
没带感情的声音响起:「借过。」
我和林景言的对话被无情打断。
「斯妄?」
林景言疑惑地看着他,像是不理解他突然的行为反常。
傅斯妄没有理会林景言,也没有看我一眼,就这么从我们中间穿过走出去了。
好啊,傅斯妄。
还装不认识我是吧?
11
见状,我和林景言匆匆告别追了过去。
「傅斯妄。」我在他身后叫他。
傅斯妄没理我,步伐却慢了下来。
我趁机追上他,和他面对面背着走。
「看来我们傅同学的记性不太好,这才一个假期不见,就不认识我啦?」
傅斯妄一直走到无人的走廊尽头才停下。
回我道:「我只是觉得以我们的关系,没有要好到需要打招呼的程度。」
我挑了挑眉,不以为然:「我看傅同学这条路既不是去老师办公室,又不是去洗手间,那你特意出来一趟是为了......」
边说,我边观察他的表情:「让我想想啊,你吃醋了是不是?」
傅斯妄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变化。
他垂眼看着我,依旧是淡漠的模样:「说完了?」
「说、完、了。」我一字一顿,咬着牙不肯服输,「其实我是替我闺蜜来的,她喜欢林景言,我喜欢......」
我故意把话说一半,意味深长地朝他笑了笑。
上课铃在这时响起,冲散了暧昧的氛围。
回班前,我想起什么,扭头热情说道:「对啦,我周末过生日,地址我会发给你,希望你能来哦!」
转回身,笑意从我脸上褪去。
傅斯妄当然不会去。
我也不在意。
但追人,至少表面功夫要做足。
12
像往年一样,我选择了在高档会所过生日。
生日当天,我邀请了闻柠柠和同班几个关系好的男女同学。
还有一位硬要过来凑热闹的大爷。
骆砚算是我的竹马,成绩不好,仗着家里有钱时常逃课。
听说他成天在外鬼混,还收了不少社会小弟,因此背地里大家都管他叫「校霸大哥」。
房间里,闻柠柠正拉着别人快乐k歌,有些吵闹。
骆砚靠坐在沙发一角,抬手向服务员叫了半打啤酒。
我不满推他:「在座都是未成年,喝什么酒。」说着换成了一打果汁。
他呛我:「怎么?你喝酒上头还不允许别人喝?不然你问问你同学要喝酒还是果汁?」
我瞪他一眼,戳穿他的阴谋:「你还威胁人是吧?大家不都得看你脸色行事,谁敢不听你的?」
骆砚嗤笑着勾起我的脖子:「姜知阑,是不是兄弟?」
我灵巧地从他手臂下钻出,做了个鬼脸,推门往洗手间补妆去了。
我正对镜涂着口红,余光看见一位漂亮的女生脚步踉跄地走了进来。
是许轻语。
我认出她的同时,她似乎也一眼认出了我。
许轻语看起来神色不太清明,脸颊有些红,估计是喝了不少酒。
她盯着我,眼里如有弯刀「嗖嗖」扎过来。
我实在想不出哪里得罪过她,匆忙错开视线洗洗手准备离开。
谁知路过她身边时,居然被她一把揪住。
许轻语浑身带着酒气,喃喃道:「是你吧,就是你吧,我就知道......」
说着说着竟然开始流泪了。
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掰开她的手正想走。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拨通了电话,还开了免提。
许轻语对着「嘟——嘟——」的提示音哽咽地叫着傅斯妄的名字。
我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提示音结束,电话接通了。
无人说话。
许轻语更崩溃了,声音都有些撕心裂肺:「斯妄,你就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说吗?呜......」
看着她摇摇晃晃就要栽倒在地,我想也没想小步上前扶住了她:「诶,小心!」
本以为她手里的电话已经挂断,没想到透过沙沙的电流传出了接通以来的第一次声音。
即使那声音有些失真,依然是清润的,好听的,傅斯妄的声音。
「姜知阑?」
我明明没有喝酒,那一刻竟然也有些发晕。
13
傅斯妄的话如同火上浇油。
许轻语不由分说地把电话挂断,再次纠缠上还在发愣的我。
「他果然......喜欢你。」
结合上下文,我脱口而出:「你说傅斯妄?」
问完我自己先否定般地摇摇头。
如果傅斯妄那高岭之花真喜欢我,我还至于费尽心思去勾引他吗?
估计许轻语是把我当作假想敌了。
没过多久,许轻语的友人找过来,连连向我道歉把人扶走了。
经此一遭,我的裙子早就被抓得皱巴巴的,只好返回洗手间重新整理一番。
出来时,我看见有个高挑的人影立在走廊尽头。
傅斯妄听见动静抬起头,定定看着我走到他面前,没有说话。
我有些惊讶问道:「你怎么来了?」
又恍悟,傅斯妄或许是来找许轻语的,于是说:「许轻语她已经——」
没等我说完,他打断我:「姜知阑,我是来找你的。」
很奇怪,那一瞬间像有一道电流击穿我的心脏,留下一片酥麻。
我不是第一次听见傅斯妄叫我的名字。
可是当那道声音不再借由电话,而是真实地落入我耳中时,竟让我的心跳加快了两拍。
我定了定心神,瞪大眼睛不解:「找我?」
「......抱歉。」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又不关你的事,你大晚上跑一趟就是为了这个?还是说......你和许轻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他没被我激到,语气毫无波澜:「没有。」
「不过,」我话音一转,欺身逼近他,得寸进尺道:「今天是我生日,被这么一闹我的心情倒是很受影响,要不你亲我一下,让我开心开心,怎么样?」
傅斯妄的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味道,说不出是什么,带着夜晚的凉意,让我有些沉迷。
面前之人皱了下眉,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对所有人都是这种态度?」
见他不应,我只好退一步:「抱抱我也行?」
他依然神色淡漠,不为所动。
只是眼中隐隐裹挟着露营那夜见过的,压抑的愠怒。
「姜知阑,你玩够没有。」
我一时失语。
一阵来电铃声响起,直达我的大脑皮层。
我慌忙低头翻找口袋。
直到傅斯妄拿出手机,我才恍然,原来并不是我的电话。
「喂?妈......」
听见傅斯妄这一声称呼,我那还有些发热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我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几步外,实际心跳却在不断加速。
「......好,有时间......好,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偶尔漏出「吃饭」「见面」的字眼。
想到我爸无意提到过他打算近期先让乔薇搬入我家,在这之前还要安排我和乔薇以及我的未来继兄兼同学也就是傅斯妄正式见一面......
想来时间就快到了啊。
看着傅斯妄半隐于暗光下的侧脸。
眉骨清晰,鼻梁直挺,唇角偶尔抿起时会给人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他这个人似乎骨子里生来就有一种不容玷污的端正。
我心中暗下决心——
要加快进度了。
14
「姜知阑,找你半天了,你怎么在这!」
骆砚见我许久未回,从包厢内出来找我。
他的目光顺势落到不远处的傅斯妄身上:「他是?」
「同学,刚巧碰到的。」我笑盈盈地挽住了骆砚的手臂。
骆砚有些惊讶却没有挣脱:「你——」
我急忙堵住他未出口的话:「那个,外面有点冷,我们回去吧。」
骆砚一边嘴上不饶人,一边脱下外套给我披上。
我趁机往傅斯妄的方向瞄了一眼。
只见傅斯妄举着手机,袖口滑下了一些,露出了筋骨微凸的手腕。
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到我身上。
具体点,应该是落在骆砚搭在我肩膀的胳膊上面。
傅斯妄又说了两句后挂下电话,朝我走了过来。
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我感觉他看向我的眼神沉甸甸的。
像有无声又汹涌的暗潮,充满侵略性地将我包围。
这样的感觉竟让我产生了一丝退却之意。
我开始怀疑利用骆砚来赌一把我在傅斯妄心中是否存在份量,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抉择。
可很快,傅斯妄眼中那种陌生的神情消失不见了。
他全程没有看骆砚一眼。
只是路过我身边时停顿了一下,用低不可察的声音说了句:「姜知阑,生日快乐。」
15
周一晚自习前,据说有人看见骆砚在校内抽烟被抓了。
其实大家平时都对骆砚的违纪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本周恰好轮到傅斯妄当值。
虽说傅斯妄身为学生会长,做事严谨是出了名的。
可我很难不去联想,有没有可能傅斯妄是在故意针对骆砚。
本来生日那天利用了骆砚就已经挺对不住他的了......
我决定去找傅斯妄问个清楚。
于是在课桌下发消息。
我:【有空吗?一楼储物室门口见一面?】
对面回复比我想象要快。
傅斯妄:【好。】
......
天色渐暗,下到一楼楼梯拐角,我顺手摸到开关,把储物室前的廊灯打开。
一瞬间,视野大亮。
意外的是,傅斯妄已经到了。
他怎么不开灯?
傅斯妄看着我:「说吧,什么事?」
我犹豫着如何开口:「那个,就是关于骆砚的事情......」
「想替他求情?」
傅斯妄冷冰冰的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可我总觉得心里毛毛的,更没底了。
「姜知阑,你就喜欢这样的?」
抬起头,我隐隐感觉傅斯妄看我的眼神有些陌生。
像蛰伏在暗处,等待狩猎的狼。
「我......」
他的嗓音冷静:「我还没交上去。」
「什、什么?」
「违纪记录。」
我眼睛立马放光,顾不得其他,抓着他的胳膊:「要不,就饶他一马吧!我保证让他不会再犯!」
傅斯妄的面色骤然阴沉下来。
沉默许久,他凑近我,慢条斯理道:「可是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像一种福至心灵的暗示,我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傅斯妄的唇形很好看,可大部分时间都是轻抿着,总给人一种冷淡的疏离感......
我踮脚亲了上去。
一触即分。
隔着一指的距离,我问他:「这样够吗?」
16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面前的人推进了储物室。
「叮呤咣啷——」
纸箱歪倒在地,差点没把我绊倒。
我双手向后撑在上面,看着傅斯妄的身躯遮挡住门缝透进来的绝大部分光亮。
他的眼神有些晦暗,涌杂着不明的情绪。
靠近,再靠近。
「和他分手。」
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说罢吻了下来。
「唔......」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被迫仰起了头。
直到手腕被箍得有些发痛,我将傅斯妄推开。
由于光线昏暗,声音变得格外敏感。
那重重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格外悦耳,如同宣告胜利的号声。
傅斯妄难道以为我跟骆砚在一起?
那他现在又在干什么,为爱做三吗?
我微微一笑,顺着他的话答道:「好啊。」
17
接下来的一周,我没去找过骆砚。
我和傅斯妄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不提,我也从不明说。
傅斯妄似乎满足于此。
自那天后,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欲望的魔鬼潜入人间作祟。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傅斯妄是不是有肌肤饥渴症。
傅斯妄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
只是晚修后,无人小树林中的每次接吻,都是一场场诱我沉沦的盛宴。
喘不上来气时,我的眼前浮现出我妈的脸。
她看着我,只是那样看着我......
我的指甲嵌入手心里,找回了一丝清醒。
不够,这样还不够。
我要让傅斯妄爱上我。
18
那一天终于到了。
姜慎旁敲侧击地请我去和乔薇正式见面。
我爽快答应。
姜慎以为我终于想通了,老脸上意外的喜悦藏都藏不住,立刻就把这件事敲定下来。
某五星级酒店顶层。
侍者们布置前菜,鱼贯而入。
精心挑选的菜品色泽饱满,看得出姜慎为乔薇花了不少心思。
我却没有一点胃口,只是大脑隐隐在兴奋。
忍不住去想,待会傅斯妄看见我,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上完菜后,大门被合上,屋内陷入死寂。
没过多久再次被侍者推开。
「慎哥!」
乔薇穿着一套修身精致小裙装,一边嗲嗲地喊着我爸,一边朝我走过来。
略带讨好道:「这就是阑阑吧,出落得真漂亮呢。」
乔薇面上几乎看不见多少岁月的痕迹,估计私下保养没少做。
我丝毫不买她的账,越过她,望向她身后之人。
傅斯妄虽然只穿着普通的白衬衫黑裤,奈何身高腿长,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格外出挑。
有一瞬间,我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可就算不看,我也能感受得到,那道目光从一进门开始,就再没从我身上移开。
姜慎没发现我们这边奇怪的氛围,自作主张介绍道:「阑阑,这是你斯妄哥哥。」
「你好。」还是傅斯妄先开口。
他定定看着我,表情很平静,平静到有些诡异。
就仿佛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一样。
我换上与对待乔薇截然不同的态度,开朗一笑:「你好呀,傅哥哥。」
落座时,无意听见姜慎在那边小声劝乔薇放宽心。
「我就说两个同龄的孩子肯定聊得来,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低头摆弄着筷子,在心里冷笑。
我和傅斯妄,嘴都亲过了,可不仅仅是聊得来的关系。
乔薇的心思全表露在了脸上。
见我并没有想象中对她的抵触,很快昂起了头,俨然化身女主人的姿态。
姜慎只承诺要给她一场婚礼,她就觉得进得了我家的门?
真是太天真了。
一顿饭,食之无味。
傅斯妄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
我的余光只能看见他一杯接一杯地闷头喝酒。
正对面,姜慎正给乔薇夹菜,乔薇脸上流露出可以算得上是幸福的表情。
我顿时觉得有些恶心。
去洗手间透了口气,总算缓和许多。
走出来,傅斯妄居然在外头。
我的目光轻飘飘地从他身上掠过,继续往外走去。
还没经过转角,手腕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抓住,随后整个人被推到冰冷的大理石墙上。
我的后背一阵凉意,扬声道:「傅斯妄,你干什么!」
傅斯妄面无表情,反问:「现在认识我了?」
我挣扎:「你放开!」
我很快意识到,怎么叫都没有用。
姜慎给足乔薇排面,包下了一整层楼,此刻根本不可能有人经过。
傅斯妄的声音被酒水熨烫地有些发哑:「姜知阑,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逼仄的气氛激得我头脑发热,我顾及不了那么多,狠狠甩开他。
「是又怎么样。」
他沉默很久,失笑道:「你喜欢过我吗?」
像是早知道结果,可还是不死心,倔强地想从我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
「也是......假的吗?」
那点漆般的眸子翻腾着汹涌的暗潮,让人不敢直视。
仿佛只要一眼,就会被吸入那湍急的漩涡之中,再不见天日。
我偏过头不去看他。
傅斯妄似乎对此极不满意,掰过我的下巴,作势低头想要亲我。
我双手抵在他胸前,用力推开他。
「对,你说得对。」我一字一句,「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讨厌你妈,也一样讨厌你!」
说完,像重新获得呼吸一样大口喘着气。
许久,傅斯妄没再有其他动作。
「我知道了。」
19
在那之后,乔薇理所当然搬入了我家。
于是我被迫要与傅斯妄同住。
回过头想,酒店那天是我一时情急,头脑发热。
看到乔薇得意的嘴脸就没忍住,提前向傅斯妄摊了牌,破坏了原本的计划。
听了我的那番话后,傅斯妄大约不会再想与我有什么交集了吧。
我不愿意面对着恩爱的姜慎和乔薇,晚修后回家越来越晚。
柠柠家有门禁,大多时候,我会拉上骆砚在外面消磨时间。
......
学校外的炸串摊。
「大小姐,都这个点了你也该回家了吧?」骆砚朝不远处的电摩扬了扬下巴,「你今天有福了,小爷用新换的坐骑送你!」
我白了他一眼,神色恹恹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刚过十一点。
临近月考,隔壁房间的灯每天都亮到深夜。
前些天,我睡前到楼下客厅倒水,回屋时刚巧碰上傅斯妄出门。
光亮与黑暗被房门完美分割,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我们之间。
夜深人静,父母皆已睡下。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压抑着一些难懂的情绪。
最后傅斯妄到底只字未言。
或许他也清楚,不像被切割的光影,这栋房子里,有些东西是越不过去的。
这头,骆砚还在炫耀他的新电摩,被我用食物堵住嘴。
「还是多吃点吧您!」
他三两口吞下,双手作投降状:「行行行,我不说了。」
20
为了贿赂骆砚多陪我待会儿,我去给他买奶茶。
打算扫码付款时,一摸兜手机没了。
身后突然传来因为疼痛而嘶喊的声音。
回头看去,只见傅斯妄以擒拿的姿势制住了一名鬼鬼祟祟的中年男子。
男子手中赫然就是我刚失踪不见的手机。
等联系警察处理完小偷后,傅斯妄径直要走,被我拦住。
「你在跟踪我?」
傅斯妄像是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我的质问,淡定出声:「姜知阑,我......」
另一道朗然的声音将他的话覆盖。
「姜知阑!我还以为你去哪了,这么久没回来我还怪担心你的。」
骆砚立刻看到我身边的傅斯妄,「你不是那个,那个......」
半天终于认出他来,却不是因为先前那次被记过。
他转头小声向我确认:「你生日那天也是他吧?」
我敷衍点头:「骆砚,太晚了,我该回家了。」
既然不想碰到的人还是碰上了,就没必要继续在外面逗留了。
骆砚上前,自然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我送你。」
不等我迈步要走,胳膊突然被另一股力道拉住。
「不用了,」傅斯妄深黑的瞳仁一瞬不瞬盯着骆砚,说出的话也惊人:「我和姜知阑,我们住在一起。」
骆砚的手从我身上脱力落下,一时半会没消化掉这庞大的信息量。
「阑阑,你......」
我忙把奶茶塞给骆砚,挤眉弄眼让他先走:「这个,改天我再跟你解释哈。」
......
等到骆砚远去,我收了笑,冷冷对着身旁人说:「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傅斯妄一定是故意的。
还好现在时间不早了,周围学生零零星星,没人留心听到。
不然风言风语传起来就解释不清了。
可我实在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
过了好久,傅斯妄才开口,却不是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说好要分手吗?」
我愣了一愣,才恍然想起这一茬子事。
所以傅斯妄是把骆砚当成了我的男朋友,故意在和他较劲?
换句话说,他吃醋了?
好像,计划又有转机了呢。
我没心没肺地朝他笑了笑:「我有说过吗?」
傅斯妄皱着眉,露在衣袖外的那截手腕青筋微微突出。
似乎刚才那句话已经是他从小到大所能接受的三观极限,到底拉不下脸替我再回忆一遍那晚储物室中的事情。
看着他俊朗的五官浮着雾蒙蒙的沉郁之色,我这段时间因为乔薇而烦闷的心情一下子好转了不少。
我眨了眨眼睛,继续毫无忌惮地用语言刺激傅斯妄。
「有本事你也做小三啊!像你妈一样!」
21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也知道以傅斯妄那骄傲的自尊心不可能在听到这话后不生气。
傅斯妄或许是有点喜欢我的。
又或者只是少年人年轻气盛的占有欲。
都无所谓。
我在赌。
赌或许有那么一丝丝机会动摇他本就摇摆而挣扎的内心。
让他扭曲地与我一道坠入深渊。
那便够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就走了。
路灯下,傅斯妄的影子沉默地缠绕着我。
我们一前一后。
走同一段路,回同一个家。
22
姜慎和乔薇的婚礼原定于五月初。
考虑到我们学校有场大考,婚期硬生生推到了月末。
这大半个月,乔薇因为担心夜长梦多气色差了不少,直到婚礼前夜才总算安下心来。
而我在这个夏日夜晚,难以入眠。
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与妈妈的合照,抱膝在二楼阳台坐了好久。
昏昏欲睡时,一阵风拂过我垂散在肩膀上的发丝。
阳台门被拉开,有脚步声走近。
傅斯妄站定在我身旁。
「姜知阑,和我聊聊。」
「聊聊?」
我在暗处抹了把眼泪,撑着地面站起身。
故作起夸张表情,反问道:「大晚上的,咱们这孤男寡女,不合适吧?」
转念又往前一步,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裙,前胸几乎贴上面前之人的身躯。
仰起头笑得无害:「当然你要是真想给你妈添堵,毁了她明天的婚礼,我不介意出一份力。」
傅斯妄被我逼退一步,皱起了眉:「别闹。」
我定定看着他。
其实我一直没主动了解过傅斯妄对于乔薇再婚的态度。
单看今夜的情况,我猜他的心情大抵比我好不了多少。
但这不影响我讨厌他。
仅凭他是乔薇最珍视的宝贝儿子。
我也要想方设法将他捧起来,砸碎掉。
我拨了下头发,轻呵一声:「那看来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聊的。」
23
婚礼当天。
露天草坪上的石板路旁点缀着大簇大簇的名贵花朵。
乔薇挽着我爸的手,在他的引领下向一些公司老板频频敬酒。
仿佛这里不是婚礼,而是一条通往上流世界的康庄大路。
不远处,傅斯妄身着西装,神情冷漠地坐在一旁。
早有眼尖的贵妇发现他的存在,殷勤地带着女儿上前攀谈。
傅斯妄幽黑的眸子冷清地从她们身上扫过,启唇。
那贵妇没多久就怏怏离开。
我看着傅斯妄不带丝毫情绪的侧脸,和昨晚纠结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想到昨晚......
昨晚,傅斯妄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婚礼司仪正卖力地活跃着场上的气氛。
嘹亮的嗓音透过音响传出,震得空中鸟群扑棱棱地飞散开去。
我穿着小礼服抱臂而坐,只把自己当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直到我看见乔薇满脸喜悦地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捧花,嘴角倏地耷拉下来。
或许姜慎早就忘了,我妈对绣球花过敏。
而我并不认为它出现在乔薇手上是一个巧合。
人心都是会变的,真可笑啊。
侍者端着托盘经过,上面五颜六色的鸡尾酒诱人。
我随手挑了一杯。
没想到这酒看着颜色漂亮,度数却不低,一口下去,辣得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喉间的灼烧感让我短暂逃离了痛苦。
「这酒后劲大,你少喝一点。」
偏有人将我生生拉回了痛苦的现实世界。
傅斯妄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夺走了我手里的酒杯。
我眯着眼睛去瞧他,心中怒火渐生。
「傅斯妄,你凭什么管我啊!」
好累。
好想跑。
好想离开这里。
我也的确这么做了。
马路对面就是海边,我像一条离岸的鱼,迫切地需要呼吸。
小道上,一阵摩托声将我拦下。
是骆砚。
他的电摩又换了新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上次说丑的缘故。
骆砚长腿蹬住地面,问我:「姜知阑,要不要跟我走?」
24
海风扑面,带着微潮的咸腥。
骆砚带我行了十来分钟的车程才停下,终于远到听不见那些刺耳的声音。
我们坐在石台上,看夕阳一点点下沉。
我心里难过,恰逢酒劲上来,靠在骆砚肩膀闭上了眼。
「姜知阑。」
听到傅斯妄声音之时,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而当我睁开眼,却切实地见到了声音本人,胳膊上还搭了件女士外套。
望见我,傅斯妄平静的眼眸里涌起一缕一缕的波澜。
像那即将潮起的海平面。
他把外套裹在我身上,不着痕迹地将我带离骆砚身边。
「海边冷,跟我回去。」
我迷迷糊糊地被人扶着肩膀拉起来。
头更晕了。
我揪着傅斯妄的衣领借力,昂着下巴不满地挑衅。
「怎么,我跟他不能一起玩?」
后来,我有跟骆砚简单解释过我和傅斯妄的关系。
重组家庭的继兄妹。
大概是骆砚看我走得不情不愿,上前想要来阻止,两人说了些什么。
可傅斯妄并没有放开我。
只记得他临走前最后一句是——
「我是她哥哥。」
......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
玄关亮起夜灯,像黑夜的入侵者。
而下方摆着的几双鞋子昭示着两位婚礼的主角早已到家,上楼休息去了。
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杯水,我顿感口干舌燥。
想去拿的时候被人打断。
「水凉了,这杯是温的。」
傅斯妄从厨房方向过来,走进这朦胧夜幕,来到我的身边。
我揉揉脑袋,才零散回忆起自己是如何到的家。
傅斯妄还在以为我和骆砚在交往,希望骆砚没有露馅才好。
到嘴边的水被我放下。
我抬起头,问傅斯妄:「下午的时候,骆砚和你说了什么?」
清冷的月光罩下来,衬得他整个人有种浓烈的冷肃。
我看见傅斯妄皱了下眉。
「一定要在现在提他吗?」
今天已经很疲惫了,我无所谓地耸耸肩,选择不再说话。
喝完水后,我正打算回房休息。
即将迈入卧室的下一秒,傅斯妄不由分说地将我拽进了他的房间。
25
房间一片漆黑,只有窗口透出一点黯淡的光。
我被傅斯妄按在了门板上。
又在摸索开关时,被他紧紧捉住手。
灼热的气息混杂着一点浅淡的酒香扑面而来。
傅斯妄一定是喝酒了。
不然无法解释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
我偏头躲开他急欲落下的吻,眼神无辜得很:「你这又是闹哪一出呢?」
想起白日他在骆砚面前的自称。
「哥哥。」
我这样喊他。
果然,他被我的话刺痛,默了许久。
沉默将寂夜中的声音放大了数倍。
我听见外头传来了清晰的开门声。
或许是因为刚刚我们这边闹出了点动静,那脚步声逐渐接近,停在了门口。
房间门被被轻轻敲响。
「小妄?」乔薇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小妄,你睡了吗?」
一下下的叩击声响在身后,震颤着我的心脏。
我的后背泛起一阵冷汗,内心却清明得很。
心知只要在这时开门,便能给乔薇当头一棒。
父母的新婚夜,没开灯的房间,纠缠着的、衣衫不整的继兄妹......
只是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
傅斯妄一直盯着我,不知道想从我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情绪。
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会不会,傅斯妄反而更盼望我们畸形的关系被乔薇发现?
这点念头在乔薇握上房门把手、下一秒就要推门而入的时候转瞬即逝。
我赶忙推他,用眼神示意他快说点什么。
他终于开口,声线平稳:
「嗯,妈,我已经休息了。」
等外面的脚步声远去后,我松了一口气。
面前人却丝毫不给我喘息的空间。
傅斯妄再次逼上来,仿佛刚才的沉着冷静都只不过是伪装。
握着我的手劲松了些,他没头没尾地问我:「你喜欢他吗?」
他的唇紧挨在我的唇边,说话时,若即若离的触碰让人没由来地心痒。
「谁?」
「骆砚。」他一字一句。
我心有余悸,敷衍地点头。
这点小动作他被捕捉,傅斯妄表情松缓,轻声笑了下。
他的头抵上我的肩膀。
再次开口,那向来沉稳禁欲的声音竟掺杂着卑微的祈求。
「既然也没多喜欢他......」
「姜知阑,玩我一个......还不够吗?」
26
那日之后,我和傅斯妄的关系居然奇迹般地缓和下来。
主要是临近期末,作为学生的我们整日都在和成堆的卷子打交道。
好不容易考试结束,留给准高三生的暑假也只有短短一个月。
柠柠被辅导班缠住,向我吐了好几次苦水。
骆砚也没有再联系我,估计是放假以后又到哪里鬼混去了。
我的成绩一直维持在中游水平,姜慎问我要不要考虑申请出国读书。
这话正好被傅斯妄听见了,某天吃饭的时候他居然当着姜慎的面主动提出要给我补习。
姜慎自然乐意。
乔薇其实一直不太喜欢我和傅斯妄接触,听到这话她的面色立马就变了。
我却偏要触她的霉头,甜甜地答应了。
27
高三开学前夕,柠柠好不容易从辅导班脱身,得了空约我出去玩。
出门前,我居然在家门口碰到了骆砚。
他骑着电摩路过时,我叫住他:「喂,骆砚!你暑假都去哪玩了一直不找我,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骆砚支腿停下车,自然地好像我们不过是偶然碰见一般。
只是在听见我的话后不解道:「不是你说,让我这段时间不要联系你的吗?」
我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说过?」
他低头翻起手机,然后递过来:「你看,你还给我发了这样的消息。」
我凑上前去看。
我和骆砚最后一条聊天记录摆明就像他说的那样——
我以学习忙为由,说近段时间让他不要来找我。
可我什么时候发过这样的消息?
再看到发送时间在五月底,算起来正好是婚礼当天的傍晚。
我立刻明白了情况,朝他笑笑:「我忘了。」
骆砚没再追问这件事,问我:「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你那个继兄看你的眼神......阑阑,你们不仅仅是继兄妹那么简单吧?」
骆砚还说,傅斯妄对他有很明显的敌意,都不只是看坏学生不顺眼的程度了。
我想了想还是把原因告诉了骆砚。
傅斯妄把他当做我男朋友的事情,以及我和傅斯妄纠缠不清的关系。
「抱歉,骆砚,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还利用了你。」
「姜知阑,我不需要你道歉。」
骆砚烦躁地抓抓头发,脸都憋红了,最后低如蚊蚋来了句:「有没有可能,我也是自愿的啊。」
「嗯?」
他紧忙转移话题:「哎,你、你去哪?我送你吧。」
「好。」
临走前,我的余光好像看到窗台边上站着一个身影。
又在转头确认时消失不见。
28
傍晚,风雨交加。
天气预报说台风要来了,我只好和柠柠匆匆分别。
不过下车冒雨跑了一小段路,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到家,客厅一片漆黑,我这才想起我爸今晚有应酬,大约又带着乔薇出门去了。
他们走了也好,难得清净。
脱鞋,放包,伸手按亮客厅灯的瞬间,我心一颤。
傅斯妄坐在沙发上,从我进家门的那一刻就在黑暗里定定看着我,一声不吭。
他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枯坐着,不知在熬着时间还是自己。
直到看见我滴水的发梢,终于有了反应。
他从卫生间里拿了条干毛巾,走过来,替我一点点擦着头发。
由于毛巾的遮挡,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他愈发轻柔的动作,反而让我心里发毛。
因为我确定,临走前窗台的身影分明就是他。
他看见了我和骆砚共同外出,却只字不提。
我仰起头:「傅斯妄,你不问问我去哪了吗?」
半天没有得到反应,我继续说:「我去——唔。」
谁知傅斯妄抬手捂住了我的嘴,让我生生吞下了未出口的话。
我能感受到按在我脸颊的拇指有些许颤抖。
半晌,他的声音落下:「你回来了,那就够了。」
擦完,傅斯妄放开我。
对着他的背影,我偏要这打破这勉强粉饰出来的太平。
「不让骆砚找我的消息是你发的?」
他脚步一顿,回身,表情有种释然的平静,像是早知道会有被戳穿的一天。
「是他跟你说的?」
同样的一张脸,让我感到陌生又熟悉。
傅斯妄从前高高在上的清冷端方荡然无存。
甚至因为我而一点一点沾染上了尘埃,做出许多他从前所不齿的举动。
我问:「为什么?」
他笑了,一步步朝我折返。
捞过我的脖颈,低头,不容抗拒地吻了过来。
就像身处台风风眼的片刻停歇,平静的错觉过后,是更加汹涌猛烈的侵袭。
窗外风声呼啸,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
咫尺距离的呼吸渗入我心里,我心里也跟着下起了雨。
重新获得氧气的间隙,我听见他的声音。
「不想让你和他像这样接吻,不想让你和他亲近,可我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离你远点?」
「你说为什么啊姜知阑?」
「我吃醋了,可我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我愣了,傅斯妄不是会说这么直白的话的人。
显然是经过反复酝酿,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
见我一直不说话,他似乎以为我在生气,声音开始有点慌了。
「这次是我做的有些过了,我道歉,之后,只要别让我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我可以......」
说到这,他停下来,再难以启齿。
我会心一笑,亲了亲他的唇角,哄诱问道:「可以什么?」
像在海面高歌的塞壬女妖,就连傅斯妄也挣脱不了此般甜蜜的诱惑。
他低头回吻,轻声道:「可以......当他不存在。」
29
高三开学没两周,发生了一件震惊年级的大事。
一向起带头表率作用的学生会长傅斯妄居然和人打架了。
打架对象不是别人,正是骆砚。
柠柠把这事告诉我后,我第一时间赶到了年级主任办公室。
课间,三三两两看热闹的同学驻足围观。
主任训完话放人,那头傅斯妄出门便被别人叫走。
骆砚脸上挂了彩,嘴角还有块淤青。
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他瞪向围观同学:「有什么好看的!」
大家伙四散离开。
我见缝插针把骆砚拖走,拉到楼梯拐角。
他舌头顶了顶腮:「嘶,那小子是下手真狠呐!」
我给他递了张纸巾,问:「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骆砚道:「有女生给我递情书,我拒绝太狠,把人整哭了,安慰了两句,就被傅斯妄误会了呗。」
「误会什么?」
「误会我朝三暮四,」他顺手轻捏了下我的脸,「有女朋友,还四处留情。」
我急道:「那你为什么不解释你并不是我男朋友的事情?」
他无所谓笑笑:「懒得解释,反正我也看他不爽很久了,为......朋友两肋插刀,应该的。」
听了这话,我心里更加愧疚。
事情因我而起,我不应该把骆砚拖下水。
不仅让傅斯妄对骆砚产生敌意和偏见,也会耽误骆砚追求幸福,是我太自私了。
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临走前,骆砚突然感慨道:
「不过话说回来,有一点我还挺佩服他的。」
「换做是我,要是情敌真做出脚踏两条船的事,我放任不管,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我看他是怕你知道了会伤心,他是......真挺喜欢你。」
骆砚的话让我久久没有回神,也就错过了转角处一闪而过的身影。
30
晚自习回家以后,我再三思考敲响了隔壁房门。
里面的声音没什么温度:「进。」
傅斯妄看见我,眼神沉了沉:「你怎么来了?」
我指了指怀中习题册,「不是某人说要给我补习的吗?」
他没再说什么,开始给我讲题。
我坐他站,偶尔需要演算的时候,他弯下腰,动笔在稿纸上写写划划。
离得近了,我能看清他唇边也有白天打架留下的淡淡淤痕。
我凑近,摸了摸他嘴角的伤口。
「疼吗?」
傅斯妄动作一顿,黑色签字笔在纯白的稿纸上留下一道紊乱的横线。
下一秒,他转动椅子,双手撑着扶手两侧,以椅为笼,将我困在他的双臂间。
我心里想着事情,也就没注意到傅斯妄其实自我进门就一直压抑着情绪。
此刻他的呼吸有点乱,声音像要把我咬碎:「姜知阑,骗我,玩弄我,很有趣吗?」
我伸手从嘴角往上描摹他的唇峰,不解道:「我骗你什么了?玩你......不是你自愿的吗?」
他深吸一口气,抓住我作乱的指尖。
「你没有和骆砚交往。」是肯定句。
他知道了?
罢了,本来我今晚也打算坦白此事,把骆砚从浑水里捞出来。
于是我点点头,轻巧承认:「是。」
许久不言后,傅斯妄忽然笑了:
「我应该生气,可你知道吗姜知阑,当我知晓的那一刻心里居然只有庆幸,可笑吗?」
「如果你就是为了看我这么狼狈的样子,那你赢了。」
我猛地抬起头。
面前漆黑眸子里倒映的那个我也是一样的茫然失措。
心里酸酸涩涩。
我尚未来得及分辨这种感觉因何而起,稍纵即逝。
傅斯妄的眼睛红了。
「姜知阑,是不是该给我个名分?」
「好啊。」
我看着他,也跟着笑,眼神天真问道:「可是我们将来一个户口本上的话,要怎么在一起呢?」
傅斯妄眼里的光一下子熄灭了。
他很聪明。
如果说傅斯妄最开始以为我接近他、勾引他,只是为了让他难堪。
那么现在他已经清楚地知晓了我的真实目的。
昭然若揭,再不加掩饰。
因为没有必要了。
「你会帮我的,对吗,哥哥?」
裹着甜言蜜语的鱼饵抛出,有人心甘情愿上钩。
即使会被冷硬尖锐的鱼钩划破喉咙,依然为了那么一点点来之不易的甜蜜不愿松口。
我听见傅斯妄的声音。
像从深海中发出的,划破喉咙,撕裂血肉的声音。
「好。」
31
升入高三以后,课业明显比以前繁重许多,大家都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来用。
那个晚上,如同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我跟傅斯妄谁也没有再提。
我们就像所有普通的校园小情侣一样,展开着隐秘的地下恋情。
多亏傅斯妄给我补课,几次月考下来,我的成绩已经能稳定在年级中上游。
傅斯妄的生日在十二月。
倒不是我特意记住的,只是每到这一天,年级里的女同学总会蠢蠢欲动。
傅斯妄一向低调,没特意跟我提起,我也就没来得及给他准备礼物。
晚修结束后,趁课室无人,我遛进他们班。
傅斯妄蹙眉望着自己被礼物塞满的抽屉,有些为难地向我解释:「我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嗯?」
「你是我女朋友。」
意思是怎么处理由我说了算。
我想了想,十分大度道:「别人给的,收着就好。」
他低下头,看不清表情:「知道了。」
......
第二天是周末。
由于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乔薇刚搬过来时那样针对她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姜慎趁此机会说两人准备过年回a市探望爷爷,顺口提到了领证的事。
见我没有阻拦的意思,更加松了口气。
乔薇殷勤地在饭桌上向我示好,可能以为我还不知道她前段时间开口向我爸索要公司股权的事情。
下午,我拿着偷偷订好的小蛋糕,敲开隔壁房间的门。
傅斯妄有些惊讶地扣上书,「你怎么......」
我把包装盒放到桌上,笑眯眯道:「来给你补过生日。」
傅斯妄见我麻利地拆开外包装,用勺子对着蛋糕边沿挖了一大口。
「我怎么觉得是你自己想吃?」
「唔。」我不可置否,嘴里含糊不清道,「甜食容易发胖,我总要找个吃它的理由,让自己心安理得一点。」
「但是你有什么生日愿望,我都能满足你。」
傅斯妄在一旁若有所思。
过了好一会,我听见他的声音:「想......听你说一声,喜欢我。」
我眨眨眼,看他犹豫那么久,还以为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我喜欢你。」
他更进一步:「说,只喜欢我。」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甜食的缘故,中午因为乔薇心中产生的郁结在这一刻奇迹般地消掉了不少。
我放下勺子,「傅斯妄,我只喜欢你。」
脸颊被一只手托住,抬起,唇边新沾上的奶油被拇指指腹轻轻揩去。
我瞪大眼睛看着傅斯妄一脸淡定地将它们卷入自己口中。
空气都安静了。
那点细微的吞咽声落入耳中,像跳跳糖在我脑中噼里啪啦纷繁炸开。
我心神震颤,愣愣看着他,问了句很傻的话。
「甜吗?」
他把我拉到双腿间,仰起头看着我。
「甜。」
握着我手臂的手紧了又松,即使天冷,他的掌心依然出了一层薄汗。
傅斯妄微微倾身,额头抵上我的小臂,闷闷来了一句:「你该庆幸,自己还没有成年。」
我没听清:「什、什么?」
再抬起头,他的眸色温柔,声音更甚:
「我说,明天去约会,好吗?」
32
南方的冬天很少下雪,今天更是阳光温煦,给足了面子。
出门前,我再次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相机,还是决定把它装进包里。
我们一直在游乐园玩到夜晚降临。
摩天轮上,城市逐渐缩小变作一个个光点,像一张金色的网,小心翼翼包裹着一场编织不易的梦。
望着窗上映出的倒影,整理好情绪,我转头说:
「傅斯妄,听说在摩天轮最高点接吻的话,可以永远在一起哦。」
他愣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这很不像是我会说出的话。
我扬扬手里相机,笑着说道:「我想记录下来,想了想,我们还没有拍过一张合照呢。」
他也笑了,没有戳穿我拙劣的谎言。
可惜我还是大意了。
手都举酸了,也没拍下一张清晰的自拍照片。
正当我气馁不已,打算放下相机时,傅斯妄像是脑袋上长了眼睛。
接吻间隙,他一手扶着我的头,另一只手沿着我的手臂寻上来,固定住我的手,替我按下了快门。
这场悄无声息的作案,我们都是犯人。
33
期末结束后的寒假,姜慎按照计划带我们去a市过年。
爷爷原本便不待见乔薇,但到底年龄大了,拗不过姜慎硬娶的心。
不过他对小辈倒没有过多偏见,喜欢我,也同样把傅斯妄当孙辈看待。
离领证仅一步之遥,乔薇自是喜笑颜开,一副准备一步登天的模样。
我佯装淡定地低头吃着年夜饭。
而实际上,那张和傅斯妄的接吻照片此刻已经安静地躺在书房里了。
我知道,爷爷每晚睡前都有去书房看书的习惯。
得益于饭桌上我想方设法灌酒的缘故,中途,傅斯妄说有些头晕,先去客房休息一会,晚些再来和大家一起守岁。
大人们自然也顾不上管我。
半晌,我找了个时机,偷偷溜上楼去。
拉开门,一束光穿透漆黑的房间,落在少年的侧脸。
傅斯妄阖目而眠,颊边还泛着淡淡红晕。
我飞快旋身进入,将喧闹和光亮隔绝在门外。
锁门时「啪嗒」一声,我的心脏也跟着狠狠跳动了两下。
握着门把的手心出了汗,我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才放轻脚步,缓缓走向床边。
窗外,烟花发出遥远的闷响,隔着薄薄的窗帘洒落一室缤纷颜色。
看着那沉静的睡颜,我单手撑在床侧,屈膝爬上了床。
因为要会客,今日傅斯妄穿了正装,衬衫纽扣直接扣到了最上一颗。
即使知道他醉了酒不会轻易醒过来,跨坐在他身上解他扣子的时候,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手抖了。
随着手下纽扣一颗颗解开,我的手指划过他凸起的喉结,性感的锁骨,往下是初具成年男性轮廓的紧实胸膛,小腹......
我的手就是在这一刻被抓住的。
身下人倏地睁开眼,哪还有一点醉意。
34
「你、你没喝醉?」
我大惊失色,吓得直往后仰。
一双有力的手掌扶上我的腰,把我按了回去。
烟花在这一刻落幕,夜晚重归于寂。
可我却能清晰感受到,有道目光在黑暗中紧紧锁着我。
腰间那只手渐渐往上,抚着我的脸颊轻轻摩挲。
「敢做,不敢承认?」
不在预料之中的插曲让我有一瞬间的茫然,随之是气馁。
一步,就差一步。
今晚唯一的失误就是我从不知道傅斯妄的酒量竟然这么好。
然而下一秒,天旋地转,我和傅斯妄的身位强行调转过来。
我手脚并用想要推开他,可手腕被固定在床上,腿也被压住。
我以为,以傅斯妄的性格,针对我今晚的疯狂举动,他大概会大骂我是个疯子。
可他只是压低身子,声音异常平静地在我耳边问:「姜知阑,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我的心脏像被人骤然捏住。
几个月以前,我还能一边否认一边云淡风轻地嘲讽他。
但事到如今,我无法坚定说出「没有」那两个字。
我躲闪着他的视线:「不重要了。」
傅斯妄钳起我的下巴,逼迫我直视他。
新一轮烟花骤起,照亮我们的侧脸。
我这才看清他眼中那些外溢而出的汹涌情绪,快要将我淹没。
「重要,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