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子的地位到底有多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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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04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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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妾帮您弄出来……”


  天下第一美人妃娇媚地轻唤,手渐渐摸上他的某处……

  “呕——”

  到底还是没忍住。

  这怪病一旦亲近女色,还是浑身痛痒、作呕。

贺栎捂着嘴,冲出内殿,愤怒地大叫:“来人!来人!叫御医!”

  御医就等候在寝殿外。

  他听到殿内的声音,踉踉跄跄跑进去,就看到年轻帝王喘着粗气倒在软榻上,身上的黑色睡袍散开,胸膛、脖颈、双手都被红色疙瘩霸占了。

  密密麻麻的一片,特别可怖。

  “皇、皇上,微臣、臣已经备好玉霜膏,还请皇上——”

  “废物!一群废物!”

  贺栎涨红着脸,猩红着眼,因为痛痒而暴躁,杀戮的欲望几乎要冲出胸腔。

  御医不敢多说,战战兢兢磕着头,趴伏在了地上。

  太监宫女早跪了一地。

  这种时候,只有太监总管余怀德敢说两句:“皇上息怒,御医之前说了,情绪激动会导致血液流速加快,继而加重病情。还望皇上保重龙体。”

  贺栎狰狞着脸冷笑:“呵,既要我保重龙体,又让我宠幸后妃,你们一个个还真是忠君爱国啊!”

  “皇上恕罪。”

  余怀德知道皇帝正在气头上,也跪了下来,只也没放弃劝诫:“皇上,老奴知道您身染怪病,此刻正承受疾病的痛苦,可您御极十几载,尚无一个皇嗣,这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还望您看在皇嗣的份上,且忍一忍,继续宠幸桑妃娘娘。”

  桑妃娘娘桑弱水是户部侍郎的千金,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

  倘若皇上依旧不为所动,那么,他们不知道要进献怎样的绝色,才能让皇上有宠幸的冲动。

  御医想着太后那边的死令——务必保证皇上宠幸后妃,诞育皇嗣。

  因此,也壮着胆子,磕头附和:“余总管说的对,皇上,皇嗣关乎江山社稷,还望您看在皇嗣的份上,继续宠幸桑妃——”

  “砰!”

  精美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滚!都滚!”

  贺栎怒喝:“再敢多说一句,杀无赦!”

  月桑殿偏殿

桑予还在灯下看话本。

  这无聊的古代世界,也就看看话本打发时间了。

  忽然,一阵砰砰咚咚砸东西的声音传来。

  还伴随着若有似无的哭声。

  大半夜的谁在哭?

  桑予凝神细听,发现是从主殿传来的。

  主殿住着原主的妹妹桑弱水,一月前被迎进皇宫,册封为桑妃,今晚还是她侍寝的好日子,为何会哭?

  桑予想到这里,不由得考虑起当下的处境:原主桑予是户部侍郎嫡长女,四年前,嫁给了忠义候府的世子江陵。谁想,新婚当晚,江陵醉酒,回新房的路上,失足跌下莲花池,溺死了。

  在江陵溺死之前,原主有过三个未婚夫,皆在订婚后不久,离奇暴毙。

  江陵是原主第四任未婚夫,也撑到了大婚,本以为能一改原主克夫的命运,结果,还是英年早逝。

  江陵死后,原主彻底死心,无意婚嫁,在忠义候府为江陵守寡三年,郁郁而终。

  再醒来,就是桑予了。

  桑予是现代一名社畜,加班猝死后,穿了过来,对原主吃喝不愁、还有人伺候的生活不要太满意。

  不到半年,就把自己养得容光焕发。

  所谓美貌是原罪。

  她因此被江陵的弟弟江刻缠上了。

  江刻是未来的世子,忠义候府就剩下这一根独苗,看得比眼珠子还紧,自然不会留着原主。

  于是,桑予就被遣回了娘家。

  作为克夫的出嫁女,桑予在原主娘家的地位也很尴尬。

  尤其原主的弟妹正在怀孕且胎向不稳,就对她的存在很有意见。

  就在桑予准备去庄子上养老,妹妹桑弱水进了皇宫。

  一月无宠,急坏了桑家人。

  于是,桑予就带着桑家的期望,进宫给妹妹出主意了。

  说来,帮妹妹夺宠、固宠算是桑予的任务。

  如今,桑弱水显然是遇到问题了。

  桑予搁下话本,去了主殿。

  主殿里一片狼藉。

  桑弱水正趴在软榻上,低声哭泣:“我如今成了全皇宫的笑话。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她的心腹宫女香秀劝道:“娘娘千万别这么说。整个皇宫谁不知道皇上一靠近女人就会发病,哪里是娘娘的问题?宫里那么多妃子,没一个得到宠幸,娘娘还有的是机会。”

  “我哪还有机会?太后肯定对我失望了。一次不成,便是弃子。”

  “娘娘千万别自暴自弃。您是天下第一美人,等御医为皇上治好病,肯定第一个宠幸您。”

  “可都治了那么多年,皇上不是还没好?”

  “皇上好不好,都是要宠幸后妃的,不然皇嗣怎么来?便是皇上不急,太后及大臣们也会急。”

  主仆俩的对话传进耳朵里。

  桑予站在殿门外,看着香秀快把桑弱水劝好了,一时犹豫了,不知进还是不进。

  “世子妃来了。”

  香秀看到她,倒是热情:“您也来劝劝娘娘,当心哭坏了眼睛。”

  桑予见她这么说,不得不进去。

  可怎么劝人,就有点不会了。

  原主今年二十四岁,跟桑弱水相差八岁,虽然是一母同胞,但也不甚亲近。

  加上原主在江家守寡三年,姐妹俩几乎不曾见面。

  如今占据身体的是桑予,想亲近也亲近不起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扫兴。”

  桑弱水不喜欢这个克夫命的姐姐,看她来了,红肿的眼睛尽是厌恶:“你看什么看?丧门星!真不知家里为何让你来?还嫌我不够倒霉吗?”

  她把自己宠幸失败的事归咎到了桑予身上。

  桑予无缘无故遭了骂,心情也不好。

  不过,想着她的遭遇,便也忍了:“你现在不够冷静,我就不跟你多说什么了。早点休息。明天希望你理智些。”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

  “娘娘心里不快,尽可以打骂我们,何必朝世子妃置气?平白伤了姐妹情分。”

  香秀的声音传入耳里。

  桑予听了,觉得这香秀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宫女。

  可惜,跟了桑弱水这个被宠坏的妃子。

  “这是皇宫。她还穿着孝衣,是几个意思?守寡守上瘾了啊?我明天便赶她出宫!”


第002章 皇帝

  其实桑予没听到桑弱水这话,也会出宫的。

  谁想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只桑弱水是桑家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还是要做点什么。

  眼下皇帝无嗣,前朝后宫都在盯着皇帝的床榻之事。

  皇帝身染怪病,一近女色,便浑身痛痒、作呕,估计是心理作用下的对女色过敏。

  而心理疾病的话,那就得心病还需心药医。

  可惜,谁会知道一国皇帝的心病,或者说童年阴影?

  桑予没有多少现代医疗知识,不过,却也听过什么催眠疗法、脱敏治疗,于是,两相结合,有了主意。

  翌日

  她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去了主殿。

  主殿已经恢复如常。

  桑弱水经过一夜的调整,也恢复了理智,或者说被香秀劝好了,当看到桑予收拾好行囊,一副要离开的架势,就摆上了笑容,亲切道:“姐姐这是作何?妹妹昨天哭昏了头,说了不该说的话,姐姐难道当真了去?”

  桑予:“……”

  得。

  这突然间姐妹情深的戏码,她还有些不适应了。

  “是妹妹错了。妹妹年幼无知,冒犯姐姐,还望姐姐恕罪。妹妹如今在宫中如履薄冰,还望姐姐相助。”

  桑弱水将姿态放得很低。

  桑予觉得这种能屈能伸的样儿,倒也能在宫中多活一段时间。

  孺子既然可教,倒可以缓一缓出宫的事。

  “自然。”

  桑予勉强挤了个笑。

  桑弱水请她一起用餐。

  宫中餐食算是桑予留下来的主要原因。

  没办法,她是个吃货,实在抵御不了美食的诱惑。

  对桑予而言,美食有治愈人心的功效。

  所以,吃饱喝足,心情好了,就把想好的主意说了:“你要是想被皇帝宠幸,做这后宫得宠第一人,就得大胆、主动。”

  这实在是桑弱水感兴趣的话题。

  她立刻屏退四周,悄咪咪问:“还请姐姐细说,如何大胆、主动?”

  桑予喝了口茶,缓缓道:“皇上近女色而浑身不适,我怀疑这有很大可能是心疾。那么,如果皇上不知道你是女人呢?你可以争取太后的支持,女扮男装,伪装内宦,接近皇上,多多制造肢体接触,一旦皇上不发病,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好主意。”

  桑弱水拍手称快。

  果然,香秀说的没错,多个帮手多条路,把人留下是对的。

  “确实好主意。”

  一道冷冽的男音传来。

  桑予闻声看去,便见殿门外站着一个明黄色的高大身影。

  在他脚下,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这是原主,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皇帝。

  皇帝很年轻,冷白的脸,眉目俊朗,鼻峰冷峭,嘴唇削薄,近一米九的身高,健硕挺拔,穿着一袭明黄色皇袍,俊美而贵气。

  他十岁登基,十六岁亲政,十年时间,已经从一个暴戾狠辣的新帝成长为一个成熟内敛的帝王。

  “臣妾参见皇上。”

  “臣妇参见皇上。”

  桑予不想下跪,但皇权在上,还是有点腿软的。

  “昨晚让爱妃受惊了。朕今日来看看。”

  桑予听到皇帝故作温柔的声音,揣摩着他的心理——无疑,多年来皇帝试图宠幸很多女人,都是失败,但隔天来安抚的,肯定不多。那么,可见皇帝对桑弱水还是满意的。

  “都平身吧。”

  贺栎的目光扫过桑弱水,落在了她身边的白衣女人身上。

  这女人刚刚提了个“好主意”啊!

  桑予感觉到头顶炙热的视线,知道自己刚刚的话,用现代狗血霸总的台词来说是——女人,你吸引了我的注意。

  不过她是个克夫命的寡妇,皇帝又对女色过敏,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当然,低调还是要低调的。

  想着,她站起身,低着头,做出畏畏缩缩的样子,躲在了桑弱水的身后。

  贺栎看到了她躲藏的小动作,觉得她窝窝囊囊、小家子气。

  他心里厌烦,却也没表现出来,而是问:“你便是桑妃的姐姐桑予?”

  对于这个连克四任未婚夫的女人,他是闻名而未见面。

  “抬起头来。”

  他听闻桑予克夫命传出去后,一时无人敢娶,蹉跎年华到二十岁,才跟忠义候的世子江陵订了亲。

  而这门亲事是江陵主动求来的。

  能让一个男人冒着被克夫的风险而迎娶的女人是何等姿色?

  他还是好奇的。

  刚刚草草一眼,身段是极好的,素白的孝服下,前凸后翘,婀娜而丰腴,相比以瘦为美的后宫,多了几分美艳风流之态。

  尤其这素白孝服!

  要想俏,一身孝!

  果真不假!

  只他没记错的话,她已经为江陵守了三年的孝,如今还穿着孝服,倒是个情深意重的。

  桑予不知贺栎的想法,听到他要她抬头,便抬了头。

  两人目光对上。

  男人的视线凌厉而炽热,烧得人脸红。

  她怯怯移开,心里有点慌了:原主的美貌应该不会惹事吧?她可不想掺和进后宫的争斗中去。

  贺栎知道桑弱水是天下第一美人。

  他也是冲着她的美色,今早才会过来。

  毕竟,如果总要宠幸一个女人得到皇嗣,他肯定要宠幸那个最美的。

  可最美的是——桑予。

  女人水嫩嫩的脸,乌发红唇,淡妆清丽,但那双眼睛,看人时,又妖又媚。

  一袭素白孝服让她清冷高贵如高山白雪,一双妖媚的眼又让她跌入红尘,像是枝头盛开的花,跌落出了汁……

  怎么有人这样又仙又媚?

  像个妖精。

  “皇上——”

  桑弱水看着皇帝的痴态,心里妒忌的想杀人。

  他从来没这么看过她。

  哪怕她昨晚脱光了躺在他面前,他自始至终,冷着脸,呼吸都不曾乱。

  为什么!

  桑予只是个克夫命的寡妇啊!

  “爱妃何事?”

  贺栎回过神,惊艳的目光变得平静漠然。

  桑弱水压下苦涩,强颜欢笑:“您请坐,喝茶。”

  贺栎点了头,坐下来,让她跟桑予也坐。

  随后,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主意是好主意,可惜被朕听到了。”

  既已听到,这主意就没用了。

  桑予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想说:我还有别的主意。

  又忍住了。

  美貌是原罪。

  皇帝刚刚看她的眼神太危险了。

  还是再低调点为好。


第003章 妒忌

  “可还有别的主意?一并说来。”

  贺栎看桑予畏缩不语,想着她胆子小,又补充一句:“便是冒犯,朕也恕你无罪。”

  他从未这般宽厚。

  桑予不这么觉得,相反,觉得他不怀好意。

  她知道这封建帝王都喜好新鲜,所以,竭力装作平常妇人:“回皇上,刚刚的主意,不过是臣妇偶然想出的愚见。哪里还有别的主意?”

  贺栎莫名不信这话:“真的没有?”

  桑予低下头,弱弱道:“真的没有。”

  贺栎见此,眼里染上失望之色:“你在闺阁时,颇有盛名。若不是朕不得近女色,你早入宫了。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桑予:“……”

  她被看低,心里反而轻松:不过如此,好啊。

  桑弱水不同。

  她在听到皇帝那句——若不是朕不得近女色,你早入宫了。

  心情倏然沉重:好端端的,皇帝为何这么说?是惋惜桑予没有进后宫吗?

  有些话说者无意,闻者有心。

  包括太监总管余怀德也觉得皇上此举异常。

  他余光瞧着桑予,确实是一顶一的好相貌,相比妹妹桑弱水的清纯灵动,她温婉娴雅之外,更有清冷妖媚之美。

  很矛盾的美。

  原来皇上喜欢这般的女子?

  “皇上百忙之中来见臣妾,臣妾心中甚是感动,愿为皇上献上一曲,聊表心意,还望皇上恩准。”

  桑弱水想着借展现才艺来吸引皇上的注意力。

  贺栎听了,虽没多大兴趣,却也不好拂她的面子,点了头:“那就辛苦爱妃了。”

  桑弱水立刻让心腹宫女香秀抱来她的琴,弹了一曲《凤求凰》。

  她是千娇万宠养出来的贵女,琴技自然好。

  桑予听着,觉得琴声流畅自然,缠绵悱恻。

  搁现代,也是个大师的水准。

  想想桑弱水十六七岁,还是个女高中生的年纪,能有这水准,也是很厉害了。

  “看来世子妃很是喜欢这曲子。”

  贺栎漫不经心喝着茶,听着曲,眼神不自觉往桑予身上瞄——女人听得认真,微眯着眼,唇角带笑,像是沉浸其中,看起来天真而可爱。

  桑予不妨被点名,心里一紧,忙赔笑:“桑妃娘娘琴艺高超,臣妇自然喜欢。”

  贺栎也笑了:“世子妃既然喜欢,那桑妃功不可没,重重有赏。”

  他看向身侧的太监总管余怀德,吩咐道:“把闽州进献的荔枝送十颗过来。”

  余怀德一听,愣住了:那荔枝千里迢迢进献到皇都,一路损坏不少,剩下的总共不过三十颗。满皇宫得到赏赐的,也就太后十颗,皇后六颗,其余嫔妃一颗也没有。

  如今,桑妃弹了首曲子,皇帝便赏赐十颗,何等隆恩啊!

  “是。”

  余怀德愣怔过后,忙让小太监去取来。

  “臣妾……谢皇上赏赐。”

  桑弱水得到赏赐,自然激动高兴,但皇上的话——世子妃既然喜欢,那桑妃功不可没,重重有赏。

  听着像是她弹琴取悦到了世子妃,才得到了赏赐。

  岂有此理!

  桑弱水面上带着笑,袖子里的手捏成拳,几乎要捏断了指甲。

  桑予也感觉到了皇帝言语里的恶意——这皇帝有病吧?话里话外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啊!还意图破坏她们的姐妹情!就因为她不过如此吗?真是个神经病!

  她呆不下去了,就说:“皇上,臣妇喝多了茶,想去……”

  如厕还是更衣?

  她古代知识不足,加上对着一个成年男人,还是个皇帝,就很不好意思说出来。

  脸都烧了。

  贺栎明白她的意思,故意不放行,还曲解她的意思:“你想去御花园走走吗?”

  桑予:“……”

  她想去放水,不宜走动啊!

  这皇帝是真有病!

  她不想跟有病的皇帝多说话,多说多错,索性就站起来,恭敬道:“皇上,臣妇想去如厕,忍不住了,望皇上恕罪。”

  说完,就匆匆离开了主殿,去了偏殿。

  贺栎目送她落荒而逃的倩影,眼里不自觉浮现出点点笑意。

  这笑意让桑弱水如临大敌——难道皇帝看上桑予了吗?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皇上,臣妾不才,想听听您对曲子的高见,以求改进。”

  她再次试图吸引皇帝的注意力。

  奈何皇帝冷淡两个字:“不错。”

  似乎不想跟她说话。

  桑弱水脸色僵硬,一时笑不出来。

  贺栎百无聊赖喝着茶。

  他等了好一会,见桑予没再回来,知道她不会再过来,便起了身:“爱妃好好休息。改天朕再来看你。”

  他的声音冷淡,预示这话也就是场面上的话。

  桑弱水想挽留,对上那张冷淡的龙颜,又没了勇气。

  她送皇帝出去,看到他扫了偏殿一眼,却也没停留。

  皇上对桑予有意思。

  这个认知刺得她心疼。

  太监总管余怀德也有这个认知,但他并未表现出来。

  一个克夫命的寡妇,万万配不上皇帝。

  相信皇帝也知道这一点,不会让自己沦为皇宫内外的笑柄。

  月桑殿偏殿

  桑予留意着主殿的动静,看到皇帝离开,便去了主殿。

  她再次提及出宫一事。

  这次桑弱水没再挽留。

  “姐姐命好也不好。”

  桑弱水阴阳怪气,还有点幸灾乐祸。

  其实,她很羡慕桑予顶着克夫命还能得江陵世子的求娶,如今皇帝见了她,也对她有了兴趣。

  如果她没有克夫命,怕是个红颜祸水吧!

  桑予自然听得出桑弱水言语里的奚落和轻蔑,不过,并不在意,原主这妹妹就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丫头,还对皇帝动了心,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也是可怜,何必跟她计较?

  只有些话还是要说。

  “我知道你年轻烂漫,又爱慕皇帝,对我有敌意,但桑弱水,我希望你能控制下你的心,不要恋爱脑,皇帝冷心冷情,你想在后宫生存,就不要感情用事,不然,吃苦的是你自己。”

  言尽于此。

  她走出殿门,回头看她一眼:“姐妹一场,你好自为之。”

  桑弱水见此,心里一悔,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

  可想着皇帝看她的目光,又心生妒忌:“虚伪!”


第004章 痴情

  贺栎是两天后得知桑予离宫的。

  这两天里,他被太后催生,催得懒得去后宫。

  直到上朝时,看到了忠义候。

  不知为何,就想到了他那个顶着克夫命压力而求娶桑予的嫡长子。

  公子江陵,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可惜,新婚之夜,溺毙莲池,英年早逝。

  “皇上,皇嗣一事,乃国之大事,不得再拖啊。”

  说这话的是御史大夫冯翼。

  他年近六十,两鬓斑白,是催生党里的核心大臣。

  在他的带领下,满朝文武都匍匐跪地,齐呼:“请皇上,宠幸后妃,诞育皇嗣。”

  每天被催生的贺栎早麻木了,如往常一样敷衍:“朕知道了。没事的话,退朝吧。”

  他退朝之后,就去了月桑殿。

  月桑殿

  桑弱水甜美一笑,殷勤服侍:“这是臣妾母亲亲手埋下的女儿红,十六年了,还请皇上品鉴。”

  她端着酒,盈盈上前,在离皇帝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皇帝近女色而不适,宫内女子都三步而止。

  贺栎并不是来喝酒的。

  他余光扫一圈,没看到想看的人,就问了:“怎么没见你姐姐?”

  桑弱水笑容一僵,端着酒杯的手晃了下,又很快稳住了,随后,强笑道:“承蒙皇上挂念,只是,姐姐说她不习惯宫内生活,已经回去了。”

  贺栎很不满意这个回答。

  他一张俊脸没什么表情,眉头皱着,问道:“回哪里去了?她还在江家为江陵守寡?”

  桑弱水觉得皇帝最后一句有点生气,就像是吃醋的感觉。

  她也吃醋了,心里妒忌泛滥:“姐姐她、她……”

  她做出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贺栎看到了,眉头皱的更深:“她怎么了?”

  桑弱水直接跪在了地上,欲言又止:“皇上恕罪,臣妾、臣妾不能说。”

  越不能说,越让人好奇。

  贺栎没了耐心,一拍桌子,喝道:“说!”

  桑弱水便说了:“姐姐疑似跟江家二公子攀扯不清,半年前,被遣返回家。”

  遣返是个贬义词。

  她意图污蔑桑予的名声——谁会喜欢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呢?

  贺栎倒没想这些,而是觉得江家男人各个不怕死啊!

  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只想着桑予那朵牡丹花被别人采了,心里很不舒服。

  “我自是相信姐姐清白的。姐姐也说了,她对姐夫情根深种,此生绝不再嫁。”

  谁会要一个心里有别的男人的女人呢?

  桑弱水为了打消皇帝对桑予的兴趣,可谓煞费苦心。

  贺栎不知桑弱水的心思,也没有她那些恶意,只是叹息一句:“倒是个痴情人。”

  当世对女子约束很高,却也不禁止寡妇再嫁。

  尤其桑予这种无子而守寡的情况。

  可她却心系亡夫,不再婚嫁,此般情深,怎能不让人动容?

  “可惜姐姐命不好,早早跟姐夫阴阳相隔。”

  桑弱水故意提醒桑予的克夫命。

  贺栎听了,眉头一皱,也没说什么,又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左右一盏茶的功夫。

  他连她的女儿红也没喝。

  桑弱水目送皇帝离开,等皇帝走远了,没了影,狠狠摔了酒。

  “砰!”

  精美的酒壶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贱人!”

  “惯会勾搭男人!”

  桑弱水气恨得骂出了声。

  宫女太监们吓得跪在地上:“娘娘息怒。”

  香秀上前劝着:“娘娘千万别这么想,世子妃早早离宫,不就是想着避开皇上?若是她有心,不,不,她是万万不敢有心的。皇上何等身份?她那克夫命,便是靠近皇上,也是罪无可恕。太后跟大臣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桑弱水听着,心里舒服了些,可还是恨:“我哪里不如她了?她都二十四岁了,早已经是昨日黄花,还是残花败柳之身,皇上、皇上——”

  皇上真是好生的气人!

  “去拿纸笔,本宫要给家里写信。”

  她要让家里把桑予弄进尼姑庵,既然是克夫命,就该一辈子伴着青灯古佛。

  *

  御书房

  贺栎处理政务的间隙,喝了口余怀德递上的茶。

  “朕很可怕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余怀德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皇帝说:“像个兔子。倒也机敏。”

  他脸色一变,跪在了地上:“皇上——”

  贺栎瞥他一眼,又抿了一口茶。

  余怀德伏地劝道:“皇上,世子妃命格凶戾,连克四个未婚夫,还是寡妇,您对她……万万使不得啊。”

  贺栎听了,只呵笑一声,没说什么。

  他是皇帝,想要什么,便要什么。

  如有阻拦,那就是不想好了。

  *

  桑府

  飘烟阁

  原主的闺房。

  依山傍水,晚霞笼罩之下,如同仙境。

  这是桑予咸鱼的第三天。

  她本来离开皇宫,回到桑府,第一时间就向原主母亲请辞,说是去庄子上清修,但原主母亲拦住了,到底身为人母,不忍心如花似玉的女儿到外面受苦。

  于是,她就留了下来。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

  她吃着葡萄,看着话本,听着丫鬟春枝说府里府外的八卦,好不快活。

  直到

  原主母亲派了丫鬟来传话:“大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桑予直觉没什么好事,却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这三天,她隐居避世,混吃等死,没事绝不出飘烟阁,总不至于还是碍着别人的眼了吧?

  不多时到了原主母亲的院落。

  原主母亲林氏生下两女一子,嫡长女桑予,嫡长子桑诀,嫡次女桑弱水,如今四十岁,保养的好,还是风韵犹存。

  只眉眼间含着愁绪。

  “母亲——”

  桑予走进来,欠身行礼。

  李氏看着年轻漂亮的女儿,面色愁苦,唉声叹气。

  桑予见了,心里紧张,面上关心,询问道:“母亲因何事烦心?说出来,女儿帮您一起想主意。”

  “我可怜的女儿啊。”

  李氏红着眼睛,搂住了桑予。

  她这样情绪外放,也就是半年前桑予归家的时候了。

  桑予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母亲,您别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父亲——”

  父亲这个户部侍郎犯了错?

  贪污受贿被查出来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时——

  李氏松开她,扭过头,一脸不忍地说了:“阿予,你前几天说……想去庄子上,便去吧。”

  桑予:“……”

  她这是被嫌弃了?被赶出家门了?


第005章 摆烂

  “好。我去。”

  桑予爽快应了,只也好奇:“不过,母亲前几天还不想女儿去庄子,今天突然改了主意,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氏想着小女儿桑弱水的书信——皇上竟是对大女儿动了心思,这克夫命岂是玩笑?一不小心,全家都得赔进去!

  “并没什么事。只我想着,庄子上清净,适合你。”

  桑弱水在信上说,让她把桑予送进尼姑庵。

  她哪里舍得?

  还是送去庄子吧。

  那儿偏僻清净,多派些人去伺候,总比尼姑庵好些。

  桑予见林氏不说实话,知道问不出什么,便也不问了。

  “那我回去收拾东西。”

  她不是原主,对桑家并没多少留恋。

  只要有钱,衣食无忧,有人伺候,在哪里生活都行。

  林氏想说什么,到底还是闭了嘴。

  桑予很快回了飘烟阁。

  她吩咐丫鬟秋枝收拾东西,搬去庄子。

  秋枝大惊失色:“这是夫人的意思?她刚刚让您过去,是让您搬去庄子?为什么?小姐做错什么,要去庄子?”

  在她看来,只有那些犯错的小姐、姨娘才会打发去庄子。

  小姐向来规矩,恪守本分,从未行差踏错,为什么是这样的命运?

  她都为小姐不甘心:“老爷呢?老爷知道吗?小姐,您去求求老爷,或者去求求少爷,他们肯定不舍得您去庄子的。”

  桑予不觉得去庄子是什么丢人的事,就说:“你别激动。我其实也想去庄子生活,无拘无束不好吗?”

  “不好。不好。小姐去了,以后谁还记得小姐啊?”

  “我倒希望他们不记得我。”

  桑予觉得跟她说不通,便也不多说,让她去收拾东西。

  另外派了丫鬟春枝,去打听原主母亲态度变化的原因。

  半个时辰后

  春枝过来回话:“我听夫人院子里的丫鬟说,夫人昨天收了二小姐的信,就变得郁郁寡欢。”

  桑予秒懂:肯定是桑弱水在信里说了什么。

  那神经病皇帝就多看了她几眼,至于吗?

  嫁入皇宫的女人真可怕!

  *

  皇宫

  皇帝寝殿清宁殿

  桑弱水站在殿外,对着余怀德说:“听闻皇上这些天忙于政务,很晚才睡,我亲手煲了汤,想给皇上补补身子。还望公公通传。”

  “娘娘有心了。”

  余怀德很高兴有妃子主动亲近皇帝。

  自从宣贵妃意图亲近皇帝,致使皇帝发病,被打入冷宫,后宫嫔妃没有人再敢主动往皇帝面前凑了。

  “老奴这就去通传。”

  余怀德微微一笑,推门进了寝殿。

  寝殿内

  贺栎正在欣赏大贺疆域图。

  这是礼部侍郎周茂刚刚进献的礼物,很得他的喜欢。

  “这周茂,是个人才。”

  他见余怀德进来,笑着邀他欣赏:“你也来看看。”

  余怀德看一眼,说着吉祥的话:“皇上亲政后,励精图治,选贤任能,北平蛮族,西定苍仑,还收复闽州十三城,乃是一代盛世明君。”

  说到这里,话音一转:“只皇嗣一事,一大憾也。”

  还是千篇一律、见缝插针的催生。

  贺栎耐心不多,直接怒道:“余怀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再啰嗦,就再滚出去。”

  余怀德刚刚就是因为催生,才被皇帝赶出殿。

  “皇上恕罪。”

  他不敢再催生,退后一拜,换了话题:“皇上,桑妃娘娘忧心龙体,特来给您送汤,就在殿外——”

  “不见。”

  贺栎心情不好,直接打断了余怀德的话。

  余怀德没想到皇上是这个态度,想了想,还是劝了:“皇上,桑妃娘娘亲手煲的汤,一番心意,怎好辜负?”

  贺栎不为所动,冷笑道:“既然不好辜负,那你便领受了吧。”

  “老奴该死。”

  余怀德噗通跪地,磕头认错。

  贺栎见了,阴沉着脸,一脚踹他肩头,喝道:“你确实该死!朕给你两分颜面,你便真当朕是好性儿,一再挑战朕的权威!”

  余怀德被踹倒在地上,又赶紧爬起来,跪好了:“老奴不敢。”

  “滚出去!”

  “是。”

  余怀德狼狈退出殿外。

  他肩膀被踹了下,并没多痛。

  他知道皇帝收着力道,不然,他这会根本爬不起来。

  “桑妃娘娘,皇上还在忙碌,让您回去休息。”

  他把拒绝的话说的委婉而好听。

  桑弱水自然听得出皇帝不愿见她,美丽多情的眼眸染上失望之色:“谢谢公公。”

  她失魂落魄地回了月桑殿。

  一晚上都没睡好。

  隔天

  她让人盯着皇上的行踪,寻找主动的机会。

  不想,听到宫女说,皇上去了兰嫔的幽兰轩,还坐了一个时辰。

  “皇上为何去哪里?”

  桑弱水猛然从软榻上站起来,妒忌地揪手指。

  她的手指指甲染着鲜红的豆蔻,一不小心,就揪断了指甲。

  鲜血随之流出来。

  疼痛钻心,却不如心痛。

  宫女颤颤说:“奴、奴婢不知。”

  “那还愣着干什么?”

  桑弱水失控了,踉跄着跑到那宫女身边,又打又踹:“去查啊!查不到,别回来!我月桑殿不养废物!”

  那宫女被打出了殿。

  她脸上红肿,鼻子流血,狼狈而可怜。

  香秀漠然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深深的无力——桑妃貌美愚蠢,目光短浅,又不听规劝,怕是只能到这里了。

良禽择木而栖。

  她或许该换个主人了。

  *

  桑家庄子

  桑予来此的第三天,在黄昏的余辉中,带着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四个家丁浩浩荡荡出了庄子,像大地主一样,巡视庄子周边的田地。

  这些田地里种着时下的各种青菜,如西红柿、黄瓜、豆角、辣椒等,现吃现摘,特别新鲜。

  尤其绿色无污染。

  她摘了根黄瓜,又粗又长,在清澈的溪水边洗了洗,就一口一个嘎嘣脆。

  清爽中带着点甜。

  “我们晚餐拍黄瓜吃。”

  “我给你们做凉面。”

  “这天气吃凉面最好了。”

  ……

  她美丽而亲切,也不把他们当下人看,三天就赢得了他们的心。

  “哪里用小姐出手?”

  “小姐您指点着,我们来做。”

  “对对,小姐教的那个什么叫花鸡,我都会了。”

  “王嫂,那个点心,好像是叫寿司,一起做了呗。”

  ……

  他们热热闹闹张罗起了晚饭。

  桑予喜欢这种氛围,含笑点头:“行啊。就按你们说的办。”

  晚上吃好饭。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她拿着做好的纸牌,教他们斗地主了。

  斗地主是个很有趣的游戏。

  他们一玩,就来了瘾。

  桑予陪着玩到子时,按着现代时间算,约莫十二点的样子,才打着呵欠,回房睡觉了。

  “小姐越发贪玩了。还跟着他们没大没小的。这要是让夫人看到了,或者传了出去,可怎么好啊?”

  秋枝是个谨慎甚至迂腐的性子,觉得桑予的行为很是离经叛道,可看她开心,又不忍心说什么。

  小姐命不好,四任未婚夫都英年早逝,年纪轻轻,被打发到庄子,如果不自己寻点开心的事,以后漫漫岁月,可怎么过?

  只是,她理解是理解,事后难免发发牢骚。

  桑予对此很宽容,笑说:“我如今哪里不好了?夫家嫌弃,娘家不管,以后,我不需要考虑婚嫁,也不需要孝顺公婆,更不需要教养子嗣,一人吃饱,多人陪玩,简直不要太好了。”

  她是真的喜欢原主这种状态。

  作为一个咸鱼,她没什么野心,只想这么摆烂下去。

  秋枝点上驱蚊的香,叹息道:“小姐只管眼前,以后呢?没个孩子,老了怎么办?”

  “有孩子,我就不会老了?”

  桑予反问回去,笑容带着几分恶劣:“你是不是又要说,有了孩子,我老了病了,他能尽孝?听过一句话没?只要我死的快,没有人有这个机会。”


第006章 孽缘

  秋枝:“……”

  她说不过小姐的。

  桑予也不跟她多说,笑着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隔天

  下了一场小雨。

  雨后的空气更加清新。

  桑予又带人出去逛。

  不过,因道路泥泞,就坐了马车。

  马车是露天小马车,适于游玩赏景。

  景色很美。

  天地浩大,满目绿色,花草飘香。

  清澈溪水淙淙响。

  不时见纯白娇小的野兔在草丛中出没。

  “小姐要不要养只兔子?我去给你捉来。”

  家丁董川看桑予盯了好几次兔子,草丛一旦有动静,就往草丛瞅,像是很喜欢,就想着投其所好。

  桑予正嗑着瓜子,听了这话,来了点兴趣,笑道:“行啊。量力而行。别伤了它们。”

  “是。”

  董川应过后,就去捉兔子了。

  半个时辰后

  竟然就拎了两只小兔子来了。

  成年人手掌大小。

  是幼崽儿。

  一只纯白如雪,一只漆黑如墨。

  都没有受伤。

  桑予见了,很稀奇:“怎么捉的?”

  董川笑说:“我寻了个兔子窝,里面好几只崽儿,我就挑了两个看起来比较壮实又好看的,给带来了。本来想带一个,又怕没伴儿,养不活。”

  他还是很细心的。

  桑予很满意,笑着夸道:“不错。不错。辛苦了。”

  然后吩咐秋枝赏了二两银子。

  董川接了赏赐,连连道谢:“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其他家丁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

  桑予继续游玩。

  不久,有家丁看到很多鲜花,就去编了个花环,献给了她。

  别说,那花环还真的漂亮。

  桑予很喜欢,戴上后,心情美美的,也吩咐秋枝赏了二两银子。

  她人美心善、出手大方。

  家丁争相讨好。

  如果家丁们再帅一点,那就是小鲜肉了。

  而被小鲜肉们讨好的她,嘿嘿,美滋滋啊。

  桑予更加喜欢这种咸鱼生活了。

  忽然,有家丁前面探路,说是有侠客在练剑。

  桑予早就对古代的剑法好奇了,立刻驱车去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所谓的侠客竟然是江刻!

  该死!

  冤家路窄!

  “掉头!快掉头!”

  但晚了。

  江刻已经看到她了。

  他一袭黑色锦服,几个腾跃间,轻燕一样落到了她面前。

  “阿予,我们这算不算缘分?”

  他收剑入鞘,坐在马车一侧,俊秀的脸,笑眸如星。

  其实,江刻跟哥哥江陵一母同胞,模样自然不差。

  只江陵一身浩然正气,江刻的性情略显偏执阴柔。

  “算啊。不过是孽缘!”

  桑予皱眉,一脸嫌弃:“你下去!”

  江刻怎么会乖乖听她的话?

  他抬手,轻捏着桑予的下巴,欣赏着,痴迷着:“半年不见,阿予容光更胜从前啊。”

  “啪!”

  桑予狠狠打掉他的手,低喝道:“放肆!我是你嫂子!”

  江刻讨厌这个词汇,脸色一变,目光阴沉沉,语气冰冷:“阿予惯会惹我不开心。如今你不在侯府,也不在桑府,我想做什么,你拦得住吗?”

  桑予:“……”

  忘了。

  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坏东西。

  “你别胡来。”

  她语气放软了:“想想你兄长,若你再出了事,我还有什么颜面活着?我对不起江家,我干脆死了好了。”

  她说到这里,红着眼睛,做出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样子:“江刻,你想我死吗?”

  江刻每每这时,便只有投降的份了:“我不会让你死的。怕什么?我自幼习武,体格强健,身手敏捷,怎会出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哥哥也曾这么说。”

  “你能不能别提他?”

  江刻实在讨厌桑予时常把哥哥挂在嘴边。

  他也曾崇敬这个哥哥,但喜欢上桑予后,一想到他,便是醋意泛滥。

  桑予见此,便不提了,换了话题:“你若喜欢我,便放了我。我此生无意婚嫁。”

  “你闭嘴!”

  江刻没耐心了,一脚踹下马车夫,抓着马缰绳:“坐好了。我送你回去。”

  随后,一拽缰绳,驾马而去。

  “你出门游玩,也不知道戴着帏帽。今日遇到我还好,若是别人呢?”

  他占有欲很强,不满她在外面抛头露面。

  桑予听他这自大/专制的言语,只想翻白眼——所以说这古代男人是不值得嫁的。一个比一个会束缚女性。她是疯了,才会给自己套上这枷锁。

  “怎么不说话?”

  江刻难得见她,还是想跟她多说几句的。

  桑予兴致索然,叹气道:“不知说什么。”

  江刻一听,又不满了:“是跟我不知说什么吧?”

  明知故问。

  桑予心里这么想,面上则随便寻了个话题:“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这里练剑。”

  江刻觉得桑予终于关心自己了,少年人很好满足,当即喜笑颜开、两眼放光、滔滔不绝了:“我想好了,等明年武举,我必夺个武状元回来,到时,求皇上赐婚。”

  这朝代重武轻文,一年一武举,魁首者能得皇帝很多赏赐。

  桑予:“……”

  我可谢谢你了。

  还求皇上赐婚?

  那皇上是个神经病啊!

  她想到皇上,就想到那短暂的、如坐针毡的相处,还有桑弱水的敌意,莫名怅然:“江刻啊,何必呢?我年长你六岁,眼下确实还有几分姿色,可时光无情,很快就会年老色衰。你何必为了我——”

  “你觉得我只图你的美色?”

  江刻冷声打断她的话,看她时,又爱又恨:“桑予,我是非你不可。罢了,你既然说不出我想听的话,还是别说了。”

  接下来,无人说话,一路沉默。

  江刻以为桑予是出来游玩,就驾车去了桑府。

  桑予不想他知道自己住在庄子,免得他日日来骚扰,就没解释。

  眼看着桑府快到了,才说:“你快回去吧。后面的路,有这些家丁,可以了。”

  江刻知道自己身份不便,也没坚持,就下了车,看马车夫上来,驾着马车而去。

  桑予好几次回头看他,本意是想他赶紧走人,她好掉头回庄子。

  江刻不知内情,以为她是对自己恋恋不舍,顿时喜不自胜,激动不已。

  还好他还有理智,知道这是在都城主街,人来人往,不宜声张,只能强压喜悦,用口语说:等我。我必娶你。

  桑予看清了。

  少年人目光炙热似火,情意真切。

  如果是现代,倒也不介意约一约。

  毕竟,她是个成年女人,也有自己的需求。

  可惜,这是古代世界,男尊女卑,并无平等,还是算了。

  “大小姐!”

  对面有人骑马奔来。

  “大小姐回来的刚刚好!”

  那马上的人是桑府侍卫。

  他勒住马缰绳,翻身下马,几步上前,跪在马车前:“大小姐,夫人有请。”

  桑予:“……”

  唉。

  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又出来了。


第007章 美梦

  月桑殿

  桑弱水病了。

  她倒在床榻,娇美的脸,肤色苍白,嘴唇干裂,咳嗽着,望着殿外,哀哀问着:“皇上来了没?”

  满殿的宫女太监跪着,没人敢说话。

  皇上没来。

  自从那天离开,就再没来过。

  如果是以前,皇帝不进后宫,也没什么。

  但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夜夜去了幽兰轩。

  虽然香秀派人打听,说是皇上并没真的宠幸兰嫔,但无宠幸而晋升,从兰嫔到兰贵妃,连升两级,还是让她妒忌坏了。

  桑弱水跟周静兰一同进宫,在闺中时,便不对付,怎么能看她一步步高升?

  而且,现在是没真的宠幸,等真的宠幸,一切就都晚了。

  “不可以。”

  “我不能输。”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能输。”

  她闭上眼,流着泪,手指紧紧攥着床褥,不甘心地喃喃着。

  *

  桑府

  桑予再次进了原主母亲的院落。

  这次,还意外见到了原主的父亲桑坤。

  桑坤年过四十一枝花,颜值很不错,很显然,桑家姐妹的美貌基因都来源于他。

  说来,他当初就是靠着好相貌,入了林氏的眼,继而得了林父的赏识。

  不过,现在蓄着美髯,就很一言难尽了。

  “父亲,母亲——”

  桑予收回目光,盈盈一拜,给他们行礼。

  桑坤坐在主位,看着貌美如花的女儿,笑得亲切:“阿予坐吧。”

  桑予便坐了。

  她安静不语,等着见招拆招。

  桑坤没让她等太久,就出了声:“阿予,你母亲是妇人愚见,把你送去了庄子,你心里可怨她?”

  他不觉得桑予入了皇帝的眼,是一件坏事。

  自古以来,富贵险中求。

  桑予如果能第一个诞下皇嗣,于国于民都是大功一件,于桑家,更是改换门庭的好事!

  未来储君的母族啊!

  满朝文武一致催生,不就是为了这天大的福分?

  桑予不知原主父亲的心思,浅浅一笑,说着好听的话:“怎么会?母亲做什么,都有母亲的道理。做儿女的,不能为父母分忧添彩,已经是大不孝,又怎么会埋怨父母?”

  桑坤听她这么说,抚着美髯,满意一笑:“好孩子。我知你孝心。如今也确有一件需你尽孝的事。”

  桑予:“……”

  糟糕。

  她好像走错了路。

  过于孝顺就是愚孝了。

  “你本来就不该离宫的。”

  桑坤的话让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如今你妹妹生病了,你就再去皇宫一趟吧。”

  果然还是为了桑弱水。

  “她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

  桑予不想进皇宫,也很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别是桑弱水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她那性子遇到点麻烦,也太简单了。

  桑坤也不隐瞒,叹气说:“你妹妹被我们宠坏了,敏感脆弱,难成大器。你从小聪慧,就进宫多开解开解她吧。”

  至于皇帝对她有意的事,仅是可能,暂时说不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我能不去吗?”

  桑予想了想,还是不想去。

  桑坤不解:“为何?”

  桑予说:“她不喜欢我。我在宫中时,她对我就有意见。也不会听我的话。”

  桑坤看过桑弱水的信件,知道姐妹俩有嫌隙,便说:“这次不会了。她亲自写信让你进宫的。你进宫就知道了。阿予,我们是一家人。那是你亲妹妹。”

  这是亲情绑架了。

  桑予知道的很清楚,却也知道自己不能拒绝。

  这是父权社会,她一个咸鱼,不像小说里那些无所不能的大女主,只能努力摆烂。

  “我知道了。”

  “好孩子。”

  桑坤大笑着站起来,走到桑予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言语郑重:“我相信你们姐妹俩一定会在宫里闯出一番天地的。”

  桑予:“……”

  谢谢。

  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桑坤开始喊人去收拾东西。

  林氏是个温顺的,在桑坤面前,不敢说反对的话,只敢在他出去后,小声提醒:“你这次进了皇宫,切记远着点皇上。那位可是咱们不能肖想的。你父亲被权势迷了眼,你可不能学他。”

  “我知道的。母亲。”

  桑予很欣慰这个家还有人真的在意原主。

  便是为了原主的母亲,她也要去一趟皇宫,帮一帮桑弱水。

  *

  皇宫

  幽兰轩

  贺栎坐在靠窗的茶桌处,品着兰贵妃泡的花茶,夸赞道:“好茶。入口清甜,浓香弥久。爱妃果然蕙质兰心,深得朕心。”

  “皇上谬赞了。”

  兰贵妃羞涩一笑,轻声说:“此花出自闽州,多亏皇上收复失地,臣妾才有机会泡得此茶,与皇上一同品尝。”

  她是礼部侍郎周茂之女。

  几日前,其父进献的大贺疆域图,给了她入皇帝眼的机会。

  兰贵妃周静兰,人如其名,静女其姝,兰心蕙质。

  “爱妃这张嘴啊——”

  贺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而后,笑着传人赏赐。

  满殿的宫女太监都很高兴,纷纷下跪谢恩。

  周静兰亦然。

  没有人看到皇帝眼里的笑意不达眼底。

  须臾。

  御前太监裴暮阳走进来,跪到皇帝面前,低低耳语一句:“皇上,世子妃进宫了。”

  他是新近升上来的。

  生的年轻俊俏,嘴甜如蜜,极善逢迎,几乎架空了太监总管余怀德的权力。

  贺栎听了,这才真的笑了。

  他眉目舒展,冷情的眼如春风拂过一般,温柔流淌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皇上因何事这般开心?”

  周静兰还没见过贺栎这么笑过,就问了出来。

  贺栎听到她的声音,敛了笑,淡淡道:“没什么。”

  不过是他的兔子回来了。

  “朕想起还有事,先走了。”

  他站起身,说走就走。

  还没留一盏茶的时间。

  很突然。

  以前他一留都是半天的。

  周静兰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很紧张,下意识就伸手拉他的衣袖:“皇上——”

  “放肆!”

  贺栎看着差点碰到自己衣袖的手,脸色冰冷,眼神狠辣,再不见刚刚的一点温情。

  周静兰吓得白了脸:“皇上恕罪。”

  贺栎冷着脸,没说什么,迈步出了幽兰轩。

  周静兰见皇上这般翻脸无情,身体一软,跌入明桃怀里,喃喃道:“明、明桃,我、我感觉……我完了。”

  明桃是周静兰的心腹宫女,这会扶着她坐到软榻上,小声劝着:“娘娘千万别这么说。如今宫里谁不知,除了有名无实的皇后,您位份最高,也是最得宠的。刚刚……刚刚许是皇上怕发病,才对娘娘发了火。”

  “是吗?”

  周静兰想着皇帝冰冷的眼神,心里凉得很,觉得近日的宠爱,不过是一场美梦。

  如今,梦醒了。


第008章 刺眼

  贺栎出了幽兰轩,并没有去月桑殿,而是去了演武场。

  他骑马狂奔,挽弓射箭。

  “啪!”

  “啪!”

  箭箭中了靶心。

  “皇上威武!”

  “皇上万岁!”

  周边的禁军振臂欢呼。

  贺栎听久了,便扫了兴。

  严格来说,他不是个喜欢听马屁的皇帝。

  “荣野何在?”

  贺栎下了马,往一排排整齐的禁军队伍里扫了眼。

  荣野立刻出列:“臣在。”

  他生的皮肤黝黑,面相粗犷,身材高壮,按现代计量单位,足有两米高。

  像个巨人。

  贺栎瞥他一眼,从旁边取了兵器,一柄缀着祥龙纹样穗子的长剑,是他专属且常用的兵器。

  自四年前收复闽洲十三城,他已很少动武了。

  “陪朕过两招。”

  “是。”

  荣野取了长枪,跳上高台。

  贺栎随后跳上去,运气而出招。

  他擅长近身攻击,一次次在荣野身后闪现,矫健迅捷如猎豹,贴着他的长枪而去。

  荣野力大无穷,擅长久战,曾在马阳关一役里浴血三天而依旧体力充沛。

  “砰!”

  “刺啦——”

  剑枪铿锵作响,化作一长串的火花。

  两人对战了半个时辰,难分胜负。

  “罢了。”

  贺栎把剑扔回原位,跳下了高台。

  他累了,气息微喘,额头都是汗。

  裴暮阳忙上前递上湿润的帕子:“皇上,快擦擦——”

  等贺栎擦了脸,他接过帕子,又递上茶水。

  茶水芳香,清浅,荡漾着波纹。

  贺栎扫了一眼,摆了手:“不喝茶了。连喝了三天,腻了。换酒吧。烈酒。”

  “是。”

  裴暮阳心细如发,也准备了酒,立刻挑上一坛烈酒,倒了两碗,端了过去。

  贺栎赐了荣野一碗。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烈酒烧喉。

  也烧出了万丈豪情。

  “两年了。这天下,也该见点血了。”

  贺栎是好战分子。

  养精蓄锐四年,也该做点什么了。

  这皇宫太闷了。

  荣野明白帝王之志向,立刻下跪表忠诚:“愿为皇上开疆辟土,成就千古大业。”

  其他士兵见他跪了,纷纷下跪,跟着呼喊:“愿为皇上开疆辟土,成就千古大业。”

  怕打仗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好男儿自当沙场喋血,建功立业。

  贺栎满意而归。

  他坐上辇车,下令回清宁殿。

  裴暮阳不解,讨好一笑,问道:“皇上,世子妃来了,不去月桑殿吗?”

  贺栎皱眉:“她已归家,哪还是什么世子妃?”

  世子妃是别人的。

  桑予只有是自由身,皇帝才好出手。

  裴暮阳反应过来,立刻自打嘴巴,笑道:“皇上英明。是奴才说错了。那位是归家的桑大小姐。”

  贺栎听得心情好,笑骂一句:“蠢材!”

  裴暮阳被骂了,反倒像得了奖赏一般,笑开了花:“是奴才蠢。奴才不知皇上为何不去月桑殿?那桑大小姐估计眼巴巴等着皇上呢。”

  他为了迎合帝心,昧着良心说桑予心悦皇帝。

  太监总管余怀德就是太耿直了,还多次劝诫皇帝不要打桑予的主意,才落的那般下场,他可不能干那种蠢事。

  贺栎虽知桑予是个胆小的兔子,并不喜欢自己,可不妨碍他开心。

  “急什么?有人比我们急。”

  “……是。”

  裴暮阳是个聪明人,脑子一转,就想通了其中奥妙——皇帝假意宠幸兰贵妃,逼得桑弱水不得不把桑予请进宫帮忙夺宠,如今,桑予进了宫,她肯定迫不及待把人往皇帝面前推。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清宁殿。

  果然,清宁殿站着月桑殿的宫女香秀。

  “皇上,我家娘娘病重,特别想念皇上,求皇上去见娘娘一面吧。”

  香秀几步冲来,跪在辇车前,哭得梨花带雨。

  贺栎坐在辇车上,高高在上,俯视而下,一脸慈悲:“可怜见的。那就去见见吧。”

  裴暮阳:“……”

  皇上真的是太“坏”了。

  月桑殿

  桑予宽慰了桑弱水几句,就要回偏殿。

  桑弱水病恹恹躺在床上,抓着她的衣袖,嘶哑着嗓音说:“姐姐还没原谅我吗?”

  桑予看她确实可怜,少女怀春伤多情,便摇了头:“我是你姐姐。只要你真心当我是姐姐,我自然真心当你是妹妹。姐妹俩因为一个男人反目成仇,是极可笑的事。”

  她说着,扯下她的手,解释道:“我给你带了礼物。过去拿。”

  也巧,正要出殿,远远看到了皇帝的辇车。

  唉。

  又要跪了。

  “皇上驾到——”

  裴暮阳嗓音尖细,故意拖得长长的。

  桑予不能装看不见,只能迎上前,下跪行礼:“参见皇上。”

  贺栎俯视前面下跪的娇人儿,依旧一身素白孝衣,衬得一头乌发黑得莹亮。

  她没抬头,乌发披散而下,迎风轻盈飘动。

  看不到脸。

  不高兴。

  他抬手:“平身吧。”

  桑予谢恩后,站了起来,有些想溜,就见皇帝下了辇车,直奔她而来。

  她莫名心悸,忙退到一边,给他让位置。

  “听说桑妃病了。你既然来了,就跟朕一起去看看桑妃吧。”

  他从她身边经过。

  气息湿润沉冷。

  头发还半湿着。

  是沐浴后过来的。

  桑予没多想,只遗憾不能溜了,应了个“是”,跟在他的身后。

  故意落后几步。

  他似乎有所感,回头看着她,脚步不动了,像是在等她。

  桑予顶着他的目光,特别有压力,心里呜呼哀哉,面上苦笑着加快速度。

  “三步即可。”

  他衡量着两人间的距离,提醒了一句。

  桑予听到他这话,立刻想到他近不得女色,来了个降低好感度的主意:“臣妇愚笨莽撞,如果不小心——”

  说着,故意伸手去摸他的衣袖。

  贺栎没躲,高高在上盯着她的眼睛,缓缓笑了:“上一个害朕发病的女人,朕赐了棍刑,打了两个时辰,生生把人打成了烂泥,却还喘着气,你想体验一下吗?”

  桑予:“……”

  不想。

  这皇帝是在吓唬她吧?

  她被吓到了,果断收回手,甚至背到了身后。

  同时,也明白了:她太高看自己了。贺栎堂堂一国皇帝,什么美色没见过?尤其他近不得女色,便是想做什么,也不能做。那么,美色的意义就不大了,而她对他,顶多也就是个新鲜乐子的作用了。

  这么一想通,简直神清气爽。

  她胆子都大了些:“皇上是真龙天子,您来看望桑妃娘娘,有您龙气护身,病魔一定速速退散。”

  看吧,她也就是会拍点马屁。

  跟别人没什么不同。

  但她忘了,皇上是个神经病。

  “桑大小姐很会说话,那就再多说点吧。”

  他看着她,笑容玩味。

  等下,桑大小姐是什么鬼?

  她不该是世子妃么?

  唉。

  皇帝果真是个神经病。

  桑予顶着他危险的目光,低下头,觉得还是闭嘴安全些。

  贺栎见此,忍着笑,心里道一声:胆小的兔子。

  便转身继续往殿里去了。

  殿里

  宫女太监跪在两侧,齐齐呼道:“参见皇上——”

  他视而不见,径自向前走,坐到主位上,冷着脸询问:“桑妃怎么病了?你们怎么照顾的?”

  这话有些问罪的意思。

  宫女太监们一听,都面露惶恐,瑟瑟发抖着磕头:“皇上恕罪。”

  殿里氛围也变得沉重压抑起来。

  “不怪他们。是臣妾身子弱。”

  桑弱水在香秀的帮扶下,虚弱地下了床,声音嘶哑无力。

  美人袅袅,羸弱可怜。

  贺栎见了,并没什么触动,冷冷淡淡挥手道:“你身子弱,不用过来,就躺着吧。”

  “谢皇上。”

  桑弱水道了谢,却没躺回去,而是继续往前走:“只臣妾躺了许久,也躺的累了。皇上难得过来,臣妾想坐着陪您说说话。”

  她想见他啊。

  一别多天,想见他一面,太难了。

  她想念蚀骨,眼泪又落了下来。

  贺栎见她哭了,并没怜香惜玉的觉悟,只觉得烦:“你病了,便好好休息。陪朕说话,用不着你。”

  他向来也不喜欢跟女人说话。

  除了一人。

  他看向桑予,那素白孝衣曾让他惊艳,现在却让他觉得刺眼:“听说你已归家,那便无需穿孝——”

  说到这里,他看向裴暮阳,下了令:“去让尚衣局的人来给桑大小姐制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