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追妻火葬场?
陈嘉许定居海外的哥哥死了。
陈家要求他兼祧两房。
他罕见地没有求问我的意见,而是一口答应。
当他的寡嫂回国后,我看到那双同我相似的眉眼。
倏然想起,新婚之夜——
他抚摸着我的眉眼,往我嘴上盖上了一块手帕,深情道:
“珍珠,我好欢喜你的眼,想溺死在里面……。”
心脏突然似利刀划过般疼痛。
陈嘉许,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1
“陈珍珠,五日后,收拾好个人物品,带上介绍信,跟随组织其他成员一同赶赴剑桥大学。”
“好。”
我果断答应。
曾因为是否出国深造,一直犹犹豫豫。
不过是存了小女儿的私心。
舍不得陈嘉许这个人。
可自从他的寡嫂郑幼薇第一次出现在陈家时,陈嘉许慌乱到手足无措,陡然松开了原本牵着我的手。
而当我抬眼看见那双同我相似,却又别种风情的含情眼时。
我明白了。
感情的事情,演不来。
骗得过自己一时,也骗不过一世。
是时候,将他归还于正主了。
我挂掉电话时,陈嘉许恰好走进房子。
他抱着手风琴,正一脸诧异看我,“珍珠,你同谁通话?”
我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盯着那尘封在柜子里很久的手风琴,脱口而出:“你抱着手风琴做什么?”
陈嘉许脸色一尴,随即解释:“幼薇心情不好,我给她弹奏一曲。”
我眼角泛红,“陈少爷好雅兴,我还记得您说过,这靡靡之音只会毁你一颗红心。”
那时候,我和他一同下乡。
村里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一个手风琴,让他在节庆演奏。
他坚决不从。
村里便用我威胁他,若是不从,就给我加重干活量。
他却坚持拒绝,称自己一颗红心,绝不妥协。
我咬着牙,应对了所有刁难。
过后,陈嘉许摸着我手上的血茧,自责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还记得彼时,我安慰他:“你坚持初心是好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品性。”
陈嘉许见我情绪不佳,可他一脸无措,似乎早已将从前的事情忘光了。
他将琴小心翼翼放在了桌上。
旋即朝我靠来。
我鼻尖刹那间充盈了一股晚香玉的香味。
厌恶感打心底涌出。
我迅速站起来,朝窗边走去,推开窗户才得以呼吸顺畅。
“珍珠,你别生气。我不过是迫于家里的压力,又可怜幼薇。给她一个孩子后,我就不碰她了。”
好可笑。
我赤红着双眼看向他。
台灯昏黄,他皮肤却生的雪白,衬得脖颈的吻痕格外明显。
这话、这吻痕似乎都在张牙舞爪地嘲笑我。
突然一阵幽怨的口琴声传来,凤求凰的调调撩拨着陈嘉许的心,也让他乱了呼吸
这一个月,我被郑幼薇接二连三地骗去她的房子。
恰好三次,我都看见了他们的抵死缠绵。
我从未见过陈嘉许如此动情的样子,那才是当真要溺死在郑幼薇身上。
一个月后,陈嘉许才想起回房。
我明明厌恶他至极,可不知怎的,偏是不肯松口,让那对鸳鸯相聚。
“珍珠,幼薇心情不好,我去看看她。”
陈嘉许终是忍不住了,扔下一句话,就往院子里跑去。
我透过窗户,看着高悬的明月,终是落下了许久以来的第一滴泪。
次日,陈家老太太在主厅设家宴。
待我过去的时候,却无我的座位了,而陈嘉许正与郑幼薇粘的紧实。
“珍珠……”陈嘉许见我过来,正欲起身。
他却被郑幼薇拉住了,“阿许,我不舒服,需要你陪我。”
陈老太太发话:“这么多年了,连个蛋都没见着,幼薇回来第一个月就有孕了,嘉许你好好看住幼薇了。”
说罢,她睨了我一眼,又道:“自己找地方坐吧。”
2
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就被陈家小妹拉住了手,坐在了另一桌:“嫂子,坐这里。”
我冲着小姑娘点了点头,坐在了她身侧。
陈老太太坐在主位,垂泪片刻,道:“老大两口子去世的早,留下这老大身子弱,在国外意外去世了,老二婚后多年无子嗣。现今,幼薇肚里的孩子尤为珍贵,大家这几个月就以幼薇为主了。”
其他人高声祝贺,附和着,竟无一人觉得不妥。
陈嘉许父母付出了大量钱财与生命,全心全意支持着国家,才换来了动荡之年,整个陈家的一隅平静。
所以在全新的时代里,陈家还依从着旧时的做派。
滑稽、可笑,却又理所当然。
陈嘉许听到老太太的话,揽着郑幼薇的肩膀的手,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透过人群看向我,眨了眨眼睛,一如曾经下乡期间,他隔着人群逗我笑。
我转过头去,不看他。
可下一秒,郑幼薇却拉着陈嘉许站起身来,挨个敬酒。
我冷眼看着他们。
待走到我身边,郑幼薇突然笑着说:“听说弟媳的父母曾经都是唱戏的,那弟媳一定也会唱两句,好想听一听呀。”
陈嘉许脸色一变。
陈老太太一直看不惯我的出身,明里暗里嘲讽我是下九流出身,但她也从未在众人面前,拿我的家境给我难堪。
我从未觉得父母唱戏不好,只是不愿意踏入郑幼薇这个污泥般的局。
我挺直背脊,一言不发。
郑幼薇陡然落泪,“一定是我惹弟媳不开心了,等我生下这个孩子,我就离开陈家。”
陈嘉许着急了:“这就是你的家,你要去哪里?”
我抬眼望向陈嘉许,他倏然察觉到不对。
可他下一秒,却含着失望道:
“珍珠,老太太刚说了以幼薇为重,可你却惹得幼薇难过,她肚里还有我的孩子。”
我嗤笑一声。
陈嘉许可能觉得我的反应,让他面上无光,又赌气说:“若不是我救了你,你现在还不是要站在野台子上唱戏!”
我抬起头,眼泪刷一下掉落。
陈老太太突然讲话:“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幼薇想听戏了,改天让陈二带你去剧院看戏去!”
郑幼薇听到陈老太太的话,脸色不虞。
可接下来,她却轻轻指向我腕上的镯子,“听说这个镯子是弟媳去菩萨山跪了天梯求来的一对。如果我能将两对都戴上,那定是意义非凡,定能保佑我的孩子平安降生。”
陈嘉许立马说:“珍珠,给幼薇吧,她生完就还你了。”
我眉心紧蹙,捂住了镯子,“这个镯子里,有我父母的骨灰。”
郑幼薇一怔,她立马捂着肚子:“肚子好痛啊,弟媳你不愿意给我,为何要撒谎!”
陈嘉许见状,直接拽住了我的手。
他的劲儿很大,面无表情之下,就能将我的镯子强行摘下。
旁边的陈家小妹,看到他的脸色,吓得不敢吱声。
我带着哭腔求他还给我。
可他却献宝一般,将镯子递给了郑幼薇。
郑幼薇刚拿在手里,手却轻轻一抖,镯子瞬间落地。
我眼睁睁看着镯子的碎片四处迸溅……
而我父母的骨灰……
似烟雾般散开……
3
我像是发了疯般跪在地上,扒着散落的骨灰。
因为委屈和愤怒,抓着地板的手,太过于用力,而指间开始出血……
我绝望地大叫了一声。
“你疯了!”陈嘉许斥责我。
陈老太太也放下了筷子,扔下一句:“这宴会就到这里了,真扫兴!陈二,处理好自己的家事!”
众人三三两两搀扶着陈老太太离去。
陈家小妹离开前给了我一个手帕,手帕里包了一部分骨灰。
我拿着手帕捂在胸口,颤抖地自言自语:“娘,爹,对不起……”
郑幼薇轻轻踩在了我刚收好的骨灰上,“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不等她讲完,用力将她推开,又小心翼翼将干净的骨灰收在手帕里。
“啊——!”
郑幼薇大喊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她额角开始出汗,似乎痛苦至极!
陈嘉许贸然走过来,用力扇了我一巴掌。
我嘴里倏然涌上了血腥味,头也晕到看不清东西。
“付珍珠!你的嫉妒让你变得好丑陋!什么父母的骨灰!我看你就是为了伤害幼薇才编的!”
我刚想起身,陈嘉许又一脚踢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迫不急防倒地了,后脑勺嗑在了地上。
朦胧中,只看到陈嘉许抱着郑幼薇离去的背影。
“陈嘉许,我们永远也回不到过去了……”
我渐渐失去了知觉。
等我再次醒来,我发现我被锁在了床上。
陈嘉许正坐在床边,眼神看着地板。
我扯了扯锁链,看着墙上挂的日历表。
第一反应是,四日之后,我还要出发去剑桥。
“放开我,这是新时代,你没资格锁住我!”我用力扯着锁链,皓白的手腕上尽是血痕。
陈嘉许见状,用力稳住我的肩,“珍珠,你冷静下,陈家很看重这个孩子。你忍到三个月后,等幼薇的胎稳了再说好吗?”
我摇摇头,失望道:“陈嘉许,我是人!你不能锁着我!”
陈嘉许眼角湿润,语气却格外平静:“对不起,珍珠,我没办法!”
我恍惚中突然想起,那年陈嘉许为了同我结婚,跪在陈家祠堂三天三夜,逼得老太太松口。
那时候,他也是眼角湿润,语气平静道:“珍珠,我总会找到各种法子,来娶你。”
我痛苦不堪,手脚发麻。
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陈嘉许忍不住将我抱在了怀里,他温柔地说:“好珍珠,你别怕,等孩子出生后,我们又能回到从前了。”
他的话,让我瞬间清醒。
我红着眼看向他,用力咬着了他的肩膀。
他痛到让我松口,我眼泪越来越多,嘴巴里也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血,还是我的血……
当陈嘉许痛到极致,举起手的那一刻。
我看到他眸子里,我的倒影——
披头散发,脸颊红肿,一双眸子像是从地狱里刚爬了出来。
他慢慢将手放下,苦涩道:“珍珠,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想,我不想和你这样相处……”
我渐渐松开了嘴,忍着铁锈味的恶心,说:“陈嘉许,我放了你,你也放了我。”
4
他一怔。
我咧嘴一笑,“放了我,我成全你们,放我走。”
他立刻起身,眼尾泛红,一字一顿:“我不会放了你,我要和你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
我嘲讽地看着他,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
陈嘉许垂着的指尖微微颤抖,他终究是承受不住,落荒而逃。
我脱力般靠在床头,思考着如何逃出去。
晚上,陈家雇的保姆给我送饭。
无论我如何劝说她,她都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直到完成她的工作,默默离去。
我开始呼喊,可无论我多大声,都没人靠近这个房子。
直到我嗓子肿到再也喊不出来了。
我有点崩溃了。
身上的伤口开始隐隐泛痛,精神抑制不住地衰弱下去。
死这个念头倏然出现在了脑海中。
下一秒,我拼命地摇着头,将这个念头甩了出去。
“付珍珠,你不能死,你要离开这个院子,你要开始新的人生!”
我盯着窗户,明明暗暗又一天。
我在想,是否要伤害自己,获得一次外出就医的机会?
就在我准备撞墙的时候。
窗外突然开了个小缝——
“嫂嫂,我是陈姝。”
我惊喜地睁大双眼,“陈姝,救我!”
陈姝不停地往院子看去,她小心翼翼地说:“嫂嫂,我不能放你走,不然我会挨打的。”
无力感又席卷了全身。
但我不放弃,我又谆谆善诱说:“小妹,你不用放我,你帮我带东西出去。”
陈姝见我陡然死气沉沉,她转了转眸子,“好。”
我费力地扯下一片裙摆,将伤口再次磨出血,写出了求救的话。
我将床头桌上的玉石装饰,裹在布料里,“小妹,躲远点。”
话罢,费力朝陈姝扔去。
玉石碎在了窗边,陈姝安稳拿到了那块布。
突然有人迅速过来,我一口气提在了嗓子眼。
“小妹,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是保姆的声音。
“哦,嫂嫂乱扔东西,我看下她怎么了。”陈姝将布团淡定地放在了口袋里。
我倏然松了口气。
“不用理她,主家说了,你嫂嫂精神有点问题。”保姆带着陈姝走了,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开始抑制不住地浑身发冷,原来他们想用这个理由将我合法困住!
次日,我开始疯狂将能够到的东西,都往地上扔,似乎要把房子砸个遍!
终于,陈嘉许带着郑幼薇来了,他们站在门口,不敢靠近我。
我苦笑着说:“陈嘉许,放了我,你们结婚好不好。”
郑幼薇脸上转瞬即逝了一抹得逞的笑。
陈嘉许却拼命地摇头,“珍珠,只要你乖,我立马找奶奶放你出来。”
我低下头片刻,突然抬起头,惨烈一笑:“祝你们生孩子没屁眼,生一个夭折一个,你俩都不得好死!”
郑幼薇随即捂住了胸口,“弟媳,你好恶毒!”
陈嘉许一怔,随后双眼燃起了愤怒,“珍珠,你为什么要诅咒我!”
我呲着牙,“因为我恨你!”
陈嘉许握紧双拳,冷下声音道:“付珍珠,看来你还没学乖,你再关一阵子,反省下吧!”
“哦?光天化日关一个大活人,还让别人反省?你犯罪了知道吗?!”
是组织部陈主任的声音!
我倏然瘫倒在了床上……
5
“小付,你没事吧!”陈主任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他一脸怒气地看着陈嘉许。
陈嘉许一怔,反问:“你是谁?怎么进来我家里的?”
陈主任没好气一笑,不耐烦地说:“我不来,都不知道陈家居然当上了黑社会!前院的打手都被警察控制了!”
陈嘉许和郑幼薇脸色一变,涉黑可是个大事情。
他们看着陈主任的打扮和气势,两人对视了一眼。
陈嘉许缓和了下语气说:“你好,同志,刚是我讲话比较冲,我给您解释一下,眼前锁着的女同志,是我的妻子,她是个疯子,总是误伤别人,我们才会将她锁起来,警示下。”
他温柔的语气包裹着残忍的话,似乎只要给女人扣下一个疯子的帽子,那么她的所有权就归家人处置了。
陈主任嗤笑一声,瞬间勃然大怒道:“就算一个人是疯子,也有医院帮忙鉴定、处理,这并不是你可以私下关押别人的借口!”
陈嘉许脸色尴尬,他愣在原处,似乎不知道如何处理了。
陈主任当即又义正言辞说破:“何况是高考满分,又做出隐藏题目的数学单科状元!她怎么会是个疯子!”
陈嘉许一怔,随后眼神出现躲闪的情绪。
我凄厉一笑,平静道:
“陈嘉许,那时候你没考上,你失魂落魄抱着我,一直说,珍珠,我们结婚吧,珍珠,你不要离开我。”
“你说,如果我去读大学了,那家里这些年肯定让你娶妻生子了。”
“其实,你早就知道我考上了,是吧?你是故意给我说这些话的。”
当往事被血淋淋揭开,我心中倒也坦然。
只是陈嘉许仿佛在人群中无处现行一般,他涨红着脸,眼神充血般看着我,开始泼脏水了:“你我婚后,你日日待在家中,是怎么联系上这么一大帮男人来帮你!”
我看向他。
突然想起来,一同下乡的时候,我陪他准备高考。
那时候,我猛然发现我对数学有着独特的天分,只要了解了一个公式的底层逻辑,就可以延伸出更多的概念。
彼时,陈嘉许总是一脸崇拜地看着我,由衷赞许我道:“珍珠,你太厉害了!我怎么就看不懂这些呢?”
那时候我都会安慰他,“你的强项是文学和外语,做好自己的强项就可以了。”
我相信那时候真诚又坦荡的他是真实的,现在丑陋又嫉妒的他也是真实的。
到底是本性如此,还是吃人的宅子迫使他如此,我已经不想再思考了。
“陈主任,带我走吧,我要和他离婚。”我看着陈嘉许的眼睛,并未理他泼的脏水,而是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陈主任点了点头,余光瞥了眼陈嘉许,“重婚罪,非法拘禁罪,哪个单拎出来,都是重罪。”
陈嘉许身子微微颤了颤,他低头没讲话。
郑幼薇也只是尴尬地抓住他的胳膊。
陈主任朝他身后的两个女学生示意了下,两个女生带着对陈嘉许愤怒的表情,过来帮我整理。
而不过一会儿,警察也从前院来了后院,直接给陈嘉许亮出了证件,将他双手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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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太太带着一帮人过来了,她拄着拐杖,身后两个人抱着陈嘉许父母的遗像。
“青天大老爷!”陈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喊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