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看的短篇双男主?
我扮演了唐鸣两年。
我和唐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从性格到家世,再到性取向,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在一个最难熬的冬天,我放弃了一切从楼上一跃而下。
再睁眼,就变成了他。
从那天起,我被众星捧月般呵护着,不必再为房租水电和医药费发愁,也不用再被病痛折磨每天痛苦不堪。
而且我还有一个爱人,他叫梁印。
他和唐鸣从小一起长大,两家是世交,他比唐鸣大两岁,从小就照顾他,长大后两人的感情升温,很快就确定了关系。
唐鸣可以算是从小无忧无虑长大的小少爷,性格活泼开朗,对一切事物都充满热情,而我从小就要面对生活的柴米油盐,九岁就承担起家里所有家务。
我占据这个身体的当天,正是梁印27岁生日。
1
“醒了儿子?还有哪不舒服吗?”一个容貌端庄,衣着华贵的女人撑在床头看着我。
这个女人不是我的母亲。
我的记忆还停留在身体急速下坠的恐惧中,此刻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四周,分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
一屋子人都在关切地看着我,好像把我当成了什么重要人物,可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就在这时,我的手突然被温暖包裹。我转过头,一个英俊的男人拉着我的手,眸色深沉地望着我,眉眼间尽是担心。
有些滑稽的是,他脸颊上还有一块白色的奶油印。
我被他的眼神盯得不知所措,半天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们是谁?这里是阴间吗?”我试探地问。
话音刚落,众人面露异色,有两个中年人上前问我还记不记得他们,我都摇头说不记得。
很快,一个医生穿过人群来到了我的病床旁。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医生问。
“唐明。”
“年龄?”
“二十三。”
“家庭成员情况是?”
我看了身边自称是我母亲的女人一眼,犹豫着开口:“我父母离婚了,母亲两年前去世,家里就剩我一个。”
女人一脸惊慌地转过头,焦急地问:“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看着手里的报告,眉头紧紧皱起,抬头对我身边的男人说,“梁总,请您随我来。”
“儿子,你怎么能不认识妈妈了呢……”女人说着,眼眶里的泪水打转。
一个中年男人在她身后,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老婆,孩子没事就好,这些都是小问题,相信会治好的。”
一时间,病房里很多人都在和我说话,说着那些不属于我的过去。
我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围观过,很多人对我说话,可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是谁,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
我只是感受到他们都没有恶意。
过了半小时,那个男人回来了,面色不是很好。
因为“我”没有大碍,时间又太晚,病房里很多人都离开了。此时病房里就只剩我们六个人,两对中年夫妻,加上我们两个年轻人。
“大夫怎么说?”说话的人应该是那位梁总的母亲。
“没事,大夫说只是撞到头,有些后遗症,养养就好了。”说话时,这人一直在看着我,眼神温暖又坚定,像是在安慰我。
他说话时,手不自觉地微微蜷起,他在隐瞒什么。
奇怪,虽然才见面不到两小时,我竟然感觉自己与他已经非常熟悉,是我的错觉吗?
2
我被现实冲击着神经,不敢相信自己没死,又觉得这事太过荒谬。
难道真有什么借尸还魂一说?
“那……那要怎么才能让他恢复——”
“妈,”梁总打断她的话,语气严肃又认真,“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我梁印的爱人。”
听到这句话,我再一次觉得吃惊。
我到底是来到了什么地方?
为什么这个男人说我是他的爱人?
看着我懵懂的状态,几个中年人最后只是安慰我不要多想,好好休息。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我都有些替他们觉得为难。
“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安慰道。
几人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笑容,好像看到曾经的儿子又回来了,“母亲”更是走过来亲了我额头一下,“你也好好休息,妈明天来看你。”
病房里只剩我和梁印。
我本想让他也走的。
短暂的静默过后,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实在忍不住,掀开被子下床去上厕所。
“去哪?”他问。
“厕所……”我小声回他。
这人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怪严肃的,很不好亲近的样子,再加上他本身长得又高又帅,让人很有距离。
然而我正想着,下一秒他就朝我走过来,伸手扶住我的胳膊,说话的语气是与长相不符的温柔,“来,靠着我,你的脚还不能用力。”
“脚?我的脚没——”
没想到,在床上躺着时没感觉,可刚一挨地,尖锐的疼痛就从脚腕处传来,痛得我下意识想抓点什么,梁印则一把抓住我的手。
“看来你全都忘了。”他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副落寞的样子,我有些抱歉,“对不起啊。”
梁印走到我前面半蹲着,“上来吧,我背你。”
我更加不好意思起来,想到刚才他说是唐鸣的爱人,我更加愧疚。
我不是他的阿鸣。
可最后我还是妥协了,我拗不过他,而且我也不敢惹他生气。
他把我放在马桶前,甚至还贴心地想要帮我解裤带,我伸手按住他,别扭道:“这个我自己可以,你先出去吧。”
他走出去,关上门,我感觉到自己耳朵发热,转过头,镜子里出现的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脸。
3
见我好久没从卫生间出来,梁印在外面等得有些着急,他敲了敲门问:“阿鸣,好了吗?”
从卫生间出来时我的脸色苍白,一想到这身体被我占据,心中的负罪感就越来越重。
世界好像和我开了一个离谱的玩笑,他想用这种方式,把我曾经缺失的东西补偿给我。
可唐鸣呢?
如果他正在看着这一切,他会愿意把自己的家人爱人拱手让给别人吗?
梁印扶住我的肩膀,安慰道:“阿鸣,你不要想太多,先好好休息。”
我不敢抬头看他,因为这种眼神根本不属于我。
“嗯,你也回去吧,我一个人——”
“我在这里陪你,”梁印没等我说完,就伸手把我抱起来往病床的方向走,“你从来没一个人在医院住过,自己住怎么行?”
他坐在床边看着我,一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低头吻了我一下,“别怕,就算永远想不起来也关系,我一直都在,知道吗?”
安静的病房里,他的声音格外温柔,这种陌生的感觉填满我的心脏。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
我心中苦涩,我曾经一个人在医院住过将近半年的时间。
第一次化疗后,每天都在大把掉头发,身体也越来越干瘦,和那时候的痛苦相比,现在简直就是在天堂。
深夜,我在噩梦中猛地睁开眼,发现房间里亮着一盏黄色的小灯,驱散了我满心的恐惧。
没想到这时梁印也醒了过来,他像是知道我做噩梦了一样,替我擦着汗湿的额头,“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梦。”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配得上这样的珍视和温柔。
如果他知道我不是他的唐鸣,会怎么样呢?
4
脚上的伤不算严重,回去需要好好静养。出院时,又是一大群人来接,唐母拉着我的手,一路上都在说着我小时候的事。
“从小你就爱跟在梁印后面,哥哥长哥哥短地追,有一次他被你烦得没办法,干脆爬到树上,你在下面急得直哭。”
我听着陌生的故事,想象不出那时候的情景。
“上初中后,不知为什么,你忽然与梁印疏远了,你性格活泼,喜欢新鲜的东西,自己交了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后来因为飙车还进了警局。”
“也不知道你爷爷和梁印说了什么,从那之后,他对你比我们都要上心,你也断了和朋友们的联系,后来考上艺术学院。”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前方,梁印正低着头专心在电脑上处理工作。
“儿子,别为难自己,这不是你的问题,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都爱你,知道吗?”
许久都没有听过这么多安慰的话语,我有些局促地点头。耳边是车内舒缓的音乐,呼吸间是淡淡的香味。
我真实地感受到,自己不再是那个穷困潦倒的失意青年,而是借用别人的身体,重新活了一次。
5
梁印和唐鸣的家在一处高档小区里,从地下车库出来,能看到很多豪车。
我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以如此短浅的见识能不能扮演好唐鸣。
家里,梁夫人已经早早在等着了,看我们回来,让阿姨准备上菜。
“梁印,送阿鸣上去换衣服。”梁夫人说道。
“不、不用了,我可以……”我赶紧拒绝。
可梁印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我抱起,径直朝楼梯走去。
我的脸颊瞬间绯红。
走到楼梯尽头时,还听到下面的两位母亲讨论我是不是在害羞。
卧室墙上有一个隐形门,那里面是衣帽间。
我坐在凳子上,看着梁印在众多花花绿绿的家居服里挑了一件淡黄色的小鸭子套装递给我,内心很复杂。
我伸出手,缓缓接过,“真的要穿这件?”
梁印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平时最喜欢穿。”
家里这么多人看着,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要让自己尽量像唐鸣一点。
我犹豫了几秒,还是换上这套衣服下了楼。
餐桌上满满的菜,摆盘精致,色香味俱全,有几道菜我甚至都没见过。
“阿鸣,多吃点,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梁夫人笑着说道。
我点头,筷子伸向盘子里的菜叶,刚触碰到,还没夹起来,我的胳膊就被梁印轻轻碰了一下。
紧接着他小声说:“这是摆盘的装饰,吃那块红色的鸭肉。”
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让其他人听到。
我瞬间觉得无地自容,匆匆加了一块肉放在碗中,低头吃着碗里的饭。
或许是心理作用,此时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不知道谁开口说了些玩笑话,我根本没听见,也再也不敢夹别的菜,很快就吃完了一整碗饭。
有人主动上前接我的碗,要去帮我再添一碗饭,我摆手:“不用了谢谢,我吃饱了。”
随后仓皇逃离。
6
唐鸣摔落楼梯的事上了新闻头条,但很快就被人压了下去。一些粉丝专门去他微博下留言,希望他平安。
接到助理小魏的电话是在回到家的第二天。
“唐唐哥,你脚怎么样了?现在还疼吗?老板说不让我打扰你,可我太担心了。”
这声“唐唐哥”听得我有些心理不适,但还是忍住了。
对于陌生人的关心,我一向都保持礼貌,“好多了,不算很疼,谢谢你。”
电话那头却沉默了好一会儿,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唐唐哥,你……真的没事吗?”
我有些迟疑,难道我又说错了什么?
没等我解释什么,小魏马上揭过了这个话题,提醒我记得上微博回复一下粉丝。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过了一会,小魏给我发来的账号和密码,又发了几句话。
【唐唐哥,把这些复制一下,再自拍一张照片就可以了】
【最近没有工作,你安心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哈】
我听话地完成交代给我的工作,没想到刚放下手机,就听到了很多消息提示音,我还以为手机坏了。
评论区有很多人回复,我看着这些鼓励的话语,无措又有些感动。
但看着看着,矛盾和愧疚逐渐从心底蔓延。
唐鸣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他。
我有什么资格替他享受这些喜欢?
还是早点坦白,这样对唐鸣才算公平。
正想着,我听到楼下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是梁印回来了。
远远看去,他好像皱着眉,不太开心的样子。
看到我下楼,他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缓步向我走来。
“梁印,我……”
我还想说什么,被他一把拉入怀里,紧紧抱住。
“好累,让我抱会儿。”
我无措地被他抱着,感受着这个有力温暖的怀抱。这些天梁印总是一整天都陪我待在医院,手里肯定积攒了不少工作。
他一定很喜欢唐鸣。
想要说出口的坦白被堵在胸腔,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饿了吗?去吃饭吧。”
“嗯。”他松开我,突然想到什么,看向我的脚,眉头紧接着就皱了起来,“脚还没好呢,怎么就下来了?”
我动了动脚腕,“啊……已经不怎么疼了。”
“那也得注意。”说完,他再次伸手准备抱我。
我的性取向是异性,原本对于男人之间的肢体接触也没多大感觉,可现在已知两人是恋人后,这种接触就变得尤为别扭。
“别!我、我真的可以自己走!”
梁印看我突然这么抗拒,眼里的落寞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调整回平时的样子。他收回手,扶着我的胳膊。
“梁印……”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没事,走吧。”
7
晚上,我一个人进了浴室,正想着要怎么洗澡的时候,梁印走了进来。
我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但下意识地,可能是怕他再露出那种表情,我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反应那么大。
他看了我一眼,问:“要帮忙吗?”
我看了一眼陌生的浴室,终是点了点头。
受伤的那只脚搭在浴缸外,梁印用毛巾沾湿后帮我擦着小腿,我尴尬得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整间浴室只剩水声。
我心中不好意思,梁印身为一家公司的总裁,竟然会屈尊降贵帮我洗澡。
不过也只是一秒后,我忽然意识到,这具身体根本不属于我。他的一切温柔与珍视,都只是对唐鸣一个人。
他还不知道,他的爱人内里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梁印,”我语气尽量放缓放轻,我不想他被吓到,“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什么事,这么严肃?”
“我其实,不是唐鸣。”
他愣了一瞬,但那双眼睛依旧带着温柔,手上动作没停,“是吗?那你是谁?”
“我名字里的‘明’是日月明,我从小父母离异,母亲在我21岁时死了,我得了肺癌,从楼上跳下时——”
“唐鸣。”梁印突然出声打断我,神情严肃。
我身体蓦地僵住,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看来这种梦一样的日子就快要结束了。
我以为他要发火,要把我赶出门,或者把我当做鬼魂锁起来找人驱鬼。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看着我,似乎想要透我眼睛看到什么。
“不要再说这种话。”最后,他警告道。
接着,他一言不发地将我抱出来,帮我擦干身体,吹干头发,又送我到床上。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想等他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可直到我坚持不住合上双眼,他始终都没有从浴室出来。
8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完全是陌生的,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一周过去,除了家里的阿姨和梁印的助理,我没见过任何一个外人。
我的脚已经完全好了,可我却不想出门。
“唐唐哥,十月份的巡演,你还可以吗?什么时候排练?”
“巡演?”
电话那头的小魏发出一声悲惨的嚎叫,“啊?!不是吧唐唐哥,你真失忆了?”说完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又用手捂住嘴,小声说:“我以为是你想偷懒编的借口呢……”
“就是去年拍的剧,你在里面演男二,剧刚播完,剧方要搞巡演,粉丝都想去看你呢!”
“我……”
“怎么办啊唐唐哥,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啊?”
我心中苦笑,如果可以,我也想尽早把这副身体还给他的主人。
我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没想到几秒后他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没事的唐唐哥!反正粉丝都是冲着你的颜,到时候你就往那一站,随便跳一段好了!”
我想起来,书房里好像放了几个奖杯和证书,都是关于舞蹈的。
原来唐鸣会跳舞。
“可我不会——”
小魏已经不想再受打击了,他抢过话来,“好了,就这么定了唐唐哥!你好好休息,下个月咱们开始排练,拜拜!”
放下电话,大门被打开,是李阿姨提着菜走进来。
“唐先生好。”
我站起身礼貌点头,“阿姨好。”
“今天怎么这么多菜?”我问。
李阿姨笑着回答:“梁先生特意交代多做些你爱吃的,说今天是特别的日子。”
特别的日子?
“我帮您吧。”我走去厨房,李阿姨不让我动手,但我看到她就想起了我母亲,做菜而已,对我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
我多希望能再和母亲一起做一次菜……
9
今天梁印早早就回了家。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时我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喊我的名字。
我走出厨房,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块丝绒蛋糕。
他看到我围着围裙的样子也吃了一惊,直直地看着我,“你在做饭?”
我没有意识到他为什么这副表情,呆愣愣地点了一下头,“是啊,今天……回来这么早?”
梁印把蛋糕放在桌上,我走过去看着那枚漂亮又散发着淡淡甜味的蛋糕,问:“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
我笑着看他。
可梁印的表情复杂,似乎并不开心。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刚刚和李阿姨聊得太过忘乎所以了。
梁印深呼吸了一下,走过来拉起我的手,“今天是你生日啊,笨蛋。”
我错愕抬头,忽然看到自己和他手上无名指处的对戒,一瞬间,不知从何处升起的凉意蔓延至全身。
我竟觉得有一丝苦涩。
“啊……是啊,”我攥紧另一只手,艰难开口,声音小到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是唐鸣的生日。”
这几天,我经常把我不是唐鸣本人的话挂在嘴边。我虽然希望自己能活得更久一点,可我也同样不会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更何况是彻底不讲情理地占有。
这次,梁印第一次没有下意识地反驳我。
他像是已经妥协了,只是无奈地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好吧,唐鸣的生日,但你现在就是唐鸣。”
他去楼上换衣服,只留我站在原地发呆。
所以他相信了?
还是说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应付我?
我第一次觉得有些无力,就算他真的相信又能怎么样呢?
我能把他的唐鸣还给他吗……
10
躺在床上,我以为又会像每天一样各自闭眼睡觉。
意识模糊时,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触碰到了我的手臂,接着是肩膀,再到锁骨。
我睁开眼,梁印的脸距离我只有几公分。
他今晚喝了些红酒,此刻呼吸中还带着淡淡的酒味。
我的困意一下被驱散,刚想抬手推开他,两只手腕都被牢牢攥住。
“梁印,你要干什么?你先放开我!”
梁印眼神里充满着我从未见过的情欲,有些痴迷地望着我,许久,嘴里溢出两个字,“阿鸣……”
接着,我的唇被他堵住,剩余的话都变成了闷哼。
梁印似乎变了一个人,他吻我的力气很大,一遍又一遍舔咬着我的唇瓣,像是要把我吞吃入腹。
我惊慌失措,想要挣扎一时间却又挣不开。他趁我张嘴说话的时候舔入我的口腔,不断攻城略地。
我越是反抗,他越是将我狠狠压在床上,急切地吻着我,像是要证明什么。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飞速跳动着。
我被他翻过去,趴在床上,急剧的恐惧让我浑身的肌肉僵硬,甚至连呼吸都很困难。
他将我身上仅剩的裤子脱掉,一只手已经揉捏起身下的软肉,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阿鸣?”他急切地喊了一声。
可我完全没办法说话,紧咬着的牙关不断颤抖着,泪水已经将床单打湿了一块。
梁印把我的裤子提上去,让我仰面躺在床上,见我还是不停发抖,又扯过被子把我盖住。
“你怎么样?阿鸣,你别吓我,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梁印起身将我抱起,“走!咱们去医院。”
一路上,他不停在我耳边道歉,我的意识逐渐恢复,身上也有了力气。
比起去医院,我觉得还是他离我远一点能让我更好受点。
“你先……放开我。”我说。
他马上将手从我腰上拿下,让我自己靠在椅背上,依旧关切地看着我,“好点了吗?”
“嗯。”我点头。
11
我在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几乎所有能查的都查了个遍。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身体机能良好,各项数值都正常,出现昨晚那种状况有可能是心理因素导致的,或许需要做些心理治疗。
得到这个结果后,我身边的人沉默了很久。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我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在梁印心里,我是他相爱多年的伴侣,只是做些亲昵的举动,这很正常。
梁印又是愧疚又是担心,又像之前那样整日守在医院不肯离开,就连看我的眼神里都带着小心翼翼。
他应该从来没有被唐鸣这么对待过吧?
是因为我这个冒牌货无时无刻不想着赶紧离开他,不愿意接受他,现在还影响了唐鸣和他的感情。
“梁印,”我刚开口,梁印就马上看向我,我有些自暴自弃地看着他说,“你现在相信我不是唐鸣了吗?”
梁印眼里的光变得暗淡许多,他的视线下移,看向我的右手,那枚象征着爱情的戒指还戴在我手上。
“阿鸣,我真的不知道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自顾自地说着,语气里的委屈和不甘冲击着我的思绪,“半个月前你还说过年底我们要一起去逸然岛度假的,还说要在那举办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
比起不相信我,他更不相信这种事情能发生在自己的爱人身上。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逐渐通红的眼睛,哪怕到了现在,他都还抱着期望。
我第一次觉得可能自己执着于告诉他真相是错的,或许就这样装成唐鸣的样子也很好。
有一个这么爱他的人,还有那样温柔和善的父母亲友,这一切都是我这么多年都不敢奢求的东西。
可真正的我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人再记得我。
我或许已经没有要作为“唐明”活下去的必要。
如果我死后还存在什么价值的话,那就是至少在真正的唐鸣回来之前,不要再让更多人伤心了。
12
自从这次出院后,我发现家里多了很多监控。
虽然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但我还是没有说什么,毕竟我已经在心中决定会替唐鸣好好活着,这些监控只是让梁印能够心安罢了。
中午做饭时,我走进厨房,李阿姨看到我进来,下意识就要让我去休息。
“阿姨,我不做什么,咱们聊聊天吧,我实在太无聊了。”
“哎,好!”
李阿姨从唐鸣和梁印同居后就一直在这里工作,对于唐鸣十分了解。
从她的描述中,我才知道原来唐鸣是那样阳光活泼的一个人,自信果敢,热爱生活,像抑郁焦虑这些情绪在他身上根本不会发生。
他和梁印一个热情洋溢,一个沉稳温柔,性格互补,门当户对,本该过着幸福的生活。
可我却被迫成了插足中间的外人。
“唐先生,是我说错话了吗?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还是去休息吧?”
我回过神来,松开不自觉紧攥着的手,这才放松下来,我点头笑道:“确实有点困了,我先去睡一会儿,吃饭时再叫我吧。”
梁印推开卧室门时,我正坐在窗边发呆。
“阿鸣,今天感觉怎么样?”他走到我身边,轻轻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转头,笑着站起来,两手搂上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下,“你回来了!”
梁印没反应过来,还是疑惑地看着我,我故意板着脸,“怎么了?亲你你还不乐意了。”
我作势要走,他赶紧搂住我的腰,将我往回一带,紧紧抱在怀里。
“阿鸣,你都想起来了吗?”他欣喜地问。
我被他抱得喘不过气,但还是没有反抗,伸手一下下轻抚着他的背,“想起来一点,但都很模糊,不过别担心,我真的没事了,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
13
相比于我不是唐鸣来说,梁印更容易接受我失忆。
“阿鸣,如果你真的不能再跳舞和演戏也没关系,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慢慢来,”我们两个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梁印轻轻捏着我的手,“不管怎么样,还有我呢,你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养好身体,好吗?”
“嗯。”我回答道。
黑暗中大屏幕反射出荧荧亮光,映得梁印的侧脸忽明忽暗。
我看着里面主角之间爱恨交织,还有那些充满戏剧性的经历,内心一片茫然。
慢慢来……我连大学都没有念完,对于未来更是没有什么追求,我要做什么才能不成为他的拖累呢?
几天后,小魏按响了家里的门铃。
一进屋,他就赶紧向我冲了过来,我被他这架势吓得后退了几步。
小魏满脸委屈道:“唐唐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魏彬彬啊,咱们前几天还打过电话的。”
我这才回想起电话那头的声音,应该是这个人没错。
“你、你先坐吧。”说着,我去给他倒水。
等我走到客厅时,小魏已经把几份剧本放在了茶几上。
“唐唐哥,公司高层开过会了,再加上梁总的意思,是想让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继续演艺事业。”说到正事,小魏收起了小孩子的脾气,“巡演咱不去了,我把剧本带来是想让你看看还有没有兴趣。”
我从来没接触过演戏,心里没底,这时小魏又说:“哥,电视剧其实很好演的,演男三号的话,一集至少也要50w。”
我听到他说的数后,眼睛突然瞪大,一集50w?如果我去演戏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拖累梁印了?
“可我的演技……”
小魏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他手一挥,“没事,反正你的粉丝大部分都不是冲你的演技来的。”
“……”
14
古装剧不是很好演,这么多年我看电视剧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就连照猫画虎都不画不好。
演出来的东西我自己看着都别扭,可不知道导演受了什么蛊惑,居然能夸得出口。
“小唐啊,你这个眼神不错,每次都能精准找对机位啊哈哈……”
周围人都在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我,我不敢四处看,只是笑着冲导演点点头,“我应该做的,周导。”
休息时,我听到有人小声议论。
“唐鸣啊,就是和天业集团梁印结婚那个嘛,家里有钱,这些角色随便挑!不过幸好他知道自己演技差,没选主演,不然这剧就等着凉吧!”
我坐在小椅子上喝柠檬水,如果不是我坚持不回房车的话,其实也听不到这些话。
这一个月,我偶尔会和梁印视频通话,我不想他因为我的关系再搞什么特殊。可根本不用我说,他总是能知道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
“明天几点的航班,我去接你。”梁印摘下眼镜,露出那双带笑的眼睛。
我摇头,“不用,小魏和我一起呢,我直接坐公司车回去了。”
他凝望着我,“阿鸣,你这几天……有想起什么吗?”
被他这样看着,我开始心虚,他的生日不是已经过完了吗?难道最近又有什么特殊的纪念日什么的?
“我……”
见我说不出话,他也没再逼问,听筒处传来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他笑着说:“没事,也没什么事情,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明早还要赶飞机。”
挂断电话后,我躺在床上,翻着手机备忘录,里面一条一条记录着我们的还有家里长辈的生日,又翻了日历,最近也没有什么节日。
想到挂断电话前梁印的表情,越来越多的不安涌上心头,思绪翻涌中,我慢慢陷入沉睡。
15
我的意识被关在唐鸣的身体里,真正的唐鸣回来了。
我跟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被灯光照得明亮的舞台,还有台下黑压压的观众。
我的意识跟随着唐鸣的动作自在舞动,台下第一排坐着梁印还有两对父母,一众亲友团笑着看向舞台。
音乐结束,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当晚的庆功宴上,唐鸣笑着和很多人交谈,众人的视线也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眼神里充满艳羡和欣赏。
就如同众星捧月一般。
回家的路上,唐鸣有些喝醉了,整个人趴在梁印怀里,缓缓开口道:“印哥,我好开心啊,你们还在。”
梁印低头亲了唐鸣的额头一下,这个动作异常熟悉,好像我们已经做过无数遍一样,“说什么胡话呢,我们还能跑了?”
唐鸣停顿了几秒,语气染上几分委屈,“可我不能继续在你们身边了……有人,把我挤走了。”
梁印抬头,向四周看去,“是谁?”
这时的我忽然站在他们身后,两人幽怨的眼神齐齐看向我,凶恶得像是要把我撕碎。
我感觉自己的头很痛,像是被绳子系在脑袋上吊起来一样,耳边尽是梁印和唐鸣哀怨的哭喊声,我头痛欲裂,这时却渐渐听到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
“唐唐哥……唐唐哥?该起床了。”
我睁开眼,小魏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哥,你是不是感冒了,脸色好差。”
或许是出了很多汗的关系,我身上有些无力,但想着回家就可以休息,还是硬撑着去洗了个澡,随后赶去机场。
16
从机场走出来的时候,我甚至有些看不清脚下的路。
小魏在我身边拉着行李箱,又要拉着我怕我下一秒就栽倒在地上。
我尽量不给他添麻烦,尽量找能扶着的地方走。
“梁总,您在哪呢,唐唐哥他……他不太好。”
我伸出去阻拦的手还没举起,就被小魏按下。
我无奈地垂下头,心脏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几下,在听到听筒模糊但熟悉的声音时,思念的潮水瞬间就冲垮了我的故作坚强。
其实,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见到他。
我心中不知怎么生出一种自我嫌弃的感觉,明明在那段最艰难的时候,自己都没有想要向谁寻求帮助,为什么现在却总想依赖那个人呢……
我靠在墙上,弯着腰,闭上眼睛也抵挡不住阵阵眩晕。
过了大概十分钟,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唐鸣!”
我抬头,看到梁印向我跑过来,随后,还未等我说出什么来,忽然眼前一黑。
自从我来到这个身体之后,唐鸣也被我的倒霉气运感染,三天两头就要往医院跑。
睁开眼后,梁印很少见地没有出现在病房里,我身边坐着的是小魏。
“唐唐哥,你可终于醒了,快把我吓死了……”
我现在感觉好多了,除了躺得浑身有些僵硬外。
“我没事,可能是昨晚空调吹得太冷了。”
小魏没有被我安慰到,反而长长叹了一口气,“唐唐哥,你说,当初咱们是不是不应该瞒着梁总接那部电影啊?”
“就因为是名导的电影,所以你连一个小配角都那么投入,虽然我很开心看到你演技进步,可是哥,自从那之后,你好像都没有彻底走出来过。”
什么电影?
小魏似乎陷入回忆,“那时候我感觉你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你以前多阳光一个人,就因为入戏太深,我有时候都怕你直接在我面前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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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他的回忆,我心中大为震撼,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说的电影,叫什么名字?”
小魏瞪大眼睛看着我,满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吧哥,你竟然忘了?”
随后他又想到我已经失忆的事,叹了一口气说:“好吧,忘了也挺好,其实那电影还没上映,叫《扮演游戏》。那个角色太惨了,父亲出轨家暴,母亲出车祸变成了残疾,不想拖累他自杀了,最后年纪轻轻又得了癌症……”
他还在叙述着,我听后,身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
为什么……他说的剧情都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经历?
“说起来也巧,那个角色的名字还和你的名字读音一样,只不过差了一个字,他的ming是光明的‘明’,这样一个阳光的名字,结果命运这么惨。”
明明是八月份,可我的身体却如坠冰窟,我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正活过。
如果我只是编剧笔下的一个角色,那我存在的意义就只是为了体现不同的人间百态。
那些锥心刺骨的痛都是注定好的,而感叹着命运不公却又要勉力支撑不能倒下的自己似乎也变得十分滑稽可笑。
唐鸣扮演了我,那我又是谁……
“哥,你、你没事吧?”
我无法再思考别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可我不想让小魏跟着担心,只是挥挥手,说自己困了想睡觉。
小魏离开病房后,我睁开眼,周围的一切都这么真实。我伸出手,看着还有一点血迹的针孔,思维一片混乱。
如果我根本不曾存在过,那就不会有所谓的灵魂,那我和唐鸣……难道是一个人?
这么想着,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碎裂的声音。
18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唐鸣争什么。
当我第一次听到唐鸣的声音时,是在两个月后一个雨夜。
「他的怀里很温暖,是吧?」
就像是被人用羽毛挠耳朵一样,虽然很轻柔,但是足以让人战栗。
我猛地睁开眼,窗外闪过一道闪电,紧接着,雷声大作。身后的人抱着我,手搭在我的腰上,暖意从后面包裹着我。
我以为刚才的那个声音是我的幻觉。
「不是幻觉哦。」
“你是谁?!”我着实被这样的氛围吓到,忍不住喊道。
梁印被我的惊呼声吵醒,以为我是做了噩梦被吓到,低头亲我的后颈,一边安慰我,“没事啊,是噩梦,我在呢,好了好了,睡吧……”
这时,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别害怕,我不是鬼」
说完,他好像有些忍不住笑了出来。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唐鸣,一鸣惊人的‘鸣’。」
我心里大惊,果然,唐鸣没有消失,他原来一直都在这具身体里。
「不要说出来,在心里想,我能听到的,别吓到他」
他口中那个‘他’重新陷入睡眠,我感受着身上的胳膊,更加觉得不安。
「你在哪儿?你什么时候出来?」我问。
唐鸣沉吟了一会儿,最后说:“我也不知道,但我是最近才醒过来的,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说。
「好啦,我知道,你不用自责。」
唐鸣的笑声很温柔,也很好听,他的声音给人一种明亮的感觉。
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段时间以来因为想扮演好唐鸣才没有拒绝和梁印的亲密举动。
虽然仅限于亲吻,但还是觉得无地自容。
而就在我陷入更深的自我厌恶之前,唐鸣轻轻地说:
「唐明,能看到你活着,我其实很开心。」
19
有唐鸣在身体里,我什么都不敢做了,甚至不敢和梁印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
不过才短短两天,梁印就忍不住问:“阿鸣,为什么躲着我?”
我心虚地干笑,抬眼看向他,“没有啊,我躲你干什么?可能是最近上表演课有点累吧。”
梁印走过来,给我一个结实温暖的拥抱,我瞬间浑身僵硬,可脑海中那个声音却始终没有响起。
梁印说:“如果觉得累可以歇歇,不要勉强自己,知道吗?”
我点点头,长时间的沉默后,梁印松开了我,拉着我的手走向卧室。
“你、你要做什么?”
梁印头都没回,“带你去睡觉。”
睡觉?
我突然用力挣开他的手,“我不困,为什么要睡觉?!”
梁印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反应这么大,他望向我,眼神里满是不解。
而我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头看着脚面,小声道:“我……我是说,我现在还不想睡,我想看会儿书。”
梁印去公司上班后,房子里重新恢复安静。我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书,却根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唐明,你不要怕他,印哥他很好的。」
我当然知道。
「唐鸣,你回来好不好?你说的那种生活我已经体会过,我不想再继续了。」
我把书合上扔在一边,闭上眼睛,蜷缩在沙发一角,感受着身上的一阵阵冷意。
许是我与这身体并不相合,时常能感受到冷和眩晕。
唐鸣开口道歉,语气满是愧疚和无奈。
「对不起。」
不……
我刚要反驳,他却打断我的话继续说:
「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想是因为我的力量太弱的缘故吧。唐明,我想你也大概知道,其实我们两个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但我们有一个相同点,就是执念。」
「你的执念是自己不能掌控的悲惨命运,而我的执念是希望你能够重活一次,改变人生。」
我懵懂地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又似乎很合理。
「唐明,如果你我的执念都能够完成,那是不是,一切就会重回正轨呢?」
20
自从那天之后,在接受周围人的善意时,我不再觉得别扭和无措,而是慢慢变得坦然。
唐鸣很有才华,也很积极阳光,在我外出拍戏时总能给我很多帮助,我的演技进步很大,就连小魏都说我的表演课没有白上。
其实是唐鸣很聪明,知道怎样能让我更轻松地入戏和出戏。
可是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到他自己这里却给自己设了一个心魔。
「那时候我还太年轻,没有经验,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到表演里,不和外界交流,最后导演说这个角色塑造得很成功,可我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我躺在摇椅上,听着他和我闲聊,时不时还搭上几句话。
「但我不后悔,我觉得能认识你是我的幸运,我好像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一连三个月的拍摄都是在横店和山里,因为不想回家面对梁印,我干脆躲得远远的。
唐鸣还笑话了我好几天,说我直男没见过世面。
没想到,这天戏结束得早,我回到酒店,就发现了一个我没见过的行李箱,就放在我的箱子旁。
我一瞬间冷汗直冒,第一直觉就是赶紧逃跑,而唐鸣却叫住了我。
「是印哥的行李箱!他来找我了。」
我停下脚步,转身就看到梁印走过来,一脸怨怼地望向我,像是只被人抛弃的大狗狗。
“梁……印哥,你怎么来了?工作不忙了?”
梁印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杯子,无奈道:“我再忙,能有大明星忙?”
我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起来,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和爱人被迫分居两地这么久,也难怪人找上门来。
晚上睡前,梁印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一样,我躲进浴室洗澡,一边在心里问唐鸣该怎么办。
眼看自己的身体要和爱人做亲密的事,可感官却不是自己的,唐鸣显然也有些慌乱。
我想要不直接装作很累的样子倒床就睡,或者是让小魏给我打电话假装临时加戏?
就在我们还在紧张地探讨时,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我难道忘记锁门了吗?!
21
我死死拽着淋浴间的玻璃门,一手挡住自己的下身,情急之下叫了他的全名,“梁印,你出去!”
“你……是因为我不打招呼就来,生气了?”
他这一问,我马上就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男人的肩膀似乎垂下,我心中生出后悔和自责。
那一瞬间,我想走出去抱抱他。
一定是唐鸣的心情影响了我,否则我怎么会对一个男人觉得心疼?
没想到就在我犹豫的片刻,自己的意识竟然逐渐模糊起来,连带着感官都开始减弱。
怎么回事?我在心里想。
下一秒,眼前一黑,我的身体倒了下去,同时听到了梁印的惊呼。
再次睁眼时,是躺在柔软的床上,外面下起了雪,可我的周围却萦绕着暖意。
我再次和梁印相拥而眠。
梁印已经醒了,只是因为怕吵醒我一直没有动作,见我睁开眼,他凑过来轻轻吻了一下我的鼻尖,“睡醒了,饿吗?”
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下意识点了点头,梁印坐起身,打电话订了餐。
我不好再赖床,刚想起身下来,就感觉浑身酸痛,像是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样。
剧烈运动……?
唐鸣在我脑海里不好意思地笑出了声。
「抱歉啊,昨晚有些太过火了。」
我的呼吸都要停止了,没想到在我意识断开的那几个小时,他们一直都在……
我的脸腾地一下热了起来,一想到和梁印,就觉得自己的思想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可转念一想,这样也正好,梁印可以和唐鸣增进感情,而我也不必承担道德谴责。
等到什么时候我们的执念尽消,就可以各自回归原位,唐鸣继续自己完美幸福的人生,那时候的我应该也就不复存在了吧。
“在想什么呢?”梁印走过来,靠在我身边坐下,“感觉哪不舒服吗?”
我脸上的热劲儿还没消,垂眸不敢看他,“还好。”
“排班表我看过了,今天在酒店歇一天吧。”
“好。”我僵硬答道。
早饭吃得很晚,我和梁印面对面坐着,看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食物,这场景好像很熟悉,却又没有理由。
我只吃了一块糯米糕,心里想的是把剩下的几块都留给他,他最喜欢吃这个。
可几秒后,我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我为什么会知道他喜欢吃糯米糕?
22
从这之后,我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不知道是因为每天的相处让我们变熟悉,还是这些原本就是属于这身体的记忆,我好像慢慢想起了很多事。
我问唐鸣,他说他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我发现我们的想法越来越像了,我现在几乎不需要他的提醒,就可以扮演好唐鸣这个人,可以让身边的任何人都发觉不出来。
那些前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我甚至都忘了小时候母校的名字。
唐鸣说话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有时候一整天都听不到他的声音。
年底,两家人要一起去山庄度假,顺便留在那里过年。
一路上有说有笑,我应付得越来越自然,不再觉得自己是局外人,而是真正把自己当成了他们的孩子。
这样的生活幸福快乐,也越来越让人沉迷。
梁印抱着我坐在阳台上,看着夜空中的繁星。我们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什么都不说,只是单纯地陪伴彼此。
梁印的怀抱很结实,也很温暖,有很多次,我被他这样抱着,都会不受控制地沉迷进去,忘掉一切,只是想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直到耳垂被他亲吻舔吮了一下。
闭着的双眼一下睁开,对上的就是梁印含情脉脉的双眸,一只手轻抚上我的脸颊,促使我偏过头,紧接着,我的双唇被他含住。
和以往浅尝辄止的吻不同,这次的吻浓烈又霸道,几乎将我的理智烧没。
我的嘴被他堵住,想说的话都变成了轻哼,这更加重了游走在我身上那只手的力度。
我的上衣被掀起一角,那手的温度灼烫着我的每寸皮肤,我整个人好像被扔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火炉里,我所有的力量都来源于面前这个男人。
就在我的意识逐渐沉迷的时候,忽然被他触碰到了腰下,想到即将要发生什么的我猛地惊醒,在脑海里喊着唐鸣的名字,可是一直没有人回应。
我已经被压在了温热的地板上,梁印不停啄吻着我,手上动作没有停。
明明应该推开他的,应该把这种感觉还给唐鸣的,可我就是不忍心拒绝……
或者说,不想拒绝。
23
梁印没想到我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眼里的紧张忐忑出卖了我,他动作放轻,拍了拍我的腰,“没事,放松点……”
我感受着身后未知的触觉,在被填满的那一刻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也喜欢上了这个人。
那些我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的宠溺和关怀,都是来自这个人,虽然对象并不是我,但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那样强烈又真诚的爱。
怎么能不让人心动呢?
我甚至自私地想,只有这一次,只放纵这一次,就算以后消失不见,至少也没有遗憾了。
唐鸣他,不会怪我的……
第一轮沉溺后,我仰面躺在床上,梁印低头吻住我的唇,再次将我拉入更深的漩涡。
整个晚上,我都觉得自己无比幸福,虽然到最后有些坚持不住,但看到梁印那双眼睛我就无法开口拒绝。
睡着之前,我想,哪怕对我的惩罚是永远消失不见,恐怕我还是会这样做吧。
「唐明。」
「唐明……」
脑海里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瞬间把我从睡梦里拽了出来。
我睁开眼,看着窗外朦胧的亮光,此刻应该是凌晨三四点的样子。
唐鸣终于出现了。
我说:「唐鸣,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他了吗?」
他说话的语气没有怒意,似乎真的在询问。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再次道歉。
「对不起,我不应该……」
不应该喜欢他。
我连说出“喜欢”这两个字的勇气都没有。
唐鸣叹了口气,过了会儿说:
「我们还真的很像啊。」
就在我思考这句话的意思时,他问:
「唐明,如果等到太阳出来后,我们两个只能留下一个,你会怎么选择?」
我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转过头看着梁印熟睡的面容,有些贪恋地用眼神描摹过他英俊的五官,说道:
「你留下吧,唐鸣,你会让他幸福的。」
唐鸣轻笑了一声,再次消失不见。
24
我伸出手,轻轻握住梁印的手,安静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再次睁开眼后,面前只剩空无一人的床。
一瞬间的失落填满整个胸腔,我的心脏钝痛了一下,但随后便发现不对劲。
为什么我还活着?
不是说我和他只能留下一个吗?
此时房门被打开,梁印提着早餐回来,看到我醒了还有些惊讶。
“本来以为你还要再睡会儿的。”
我顾不上穿鞋,赶紧跳下床,冲到他面前。
“怎么了?”梁印眉间微蹙,疑惑地看着我。
我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心尖,我猛地抱住他,梁印被我吓了一跳,一只手搂过我的背。
他开玩笑地问:“怎么,一小时不见就想我了?”
我把头搭在他肩上,不住地点头,“想,特别想。”
他把我拉开,亲了我一下,“那等会儿再想,先吃饭好不好?”
山庄的年味十分浓厚,各处都挂上了红灯笼,就连院子里的小石雕都系上了红围巾。
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着电视节目,闻着厨房飘来的饭菜香味,我忍不住想起唐鸣说过的话。
他现在在哪儿……
原本应该阖家团圆的日子,他却只能在无人看到的暗处,一个人孤独地度过,我无心听家长们聊天,手紧紧攥着衣角。
我是不是不该得到这些?
直到梁印喊我去外面看烟花时,才发现我垂着头不太对劲,他拉住我冰凉的手,担心问道:
“怎么了阿鸣?不舒服吗?”
我的眼中水汽氤氲,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唐鸣不见了。”
25
我强打着精神,陪家人一起吃了团圆饭,才和梁印一起回了房间。
只剩我们两个的房间里安静异常,梁印给我倒了杯热水放在面前,可我现在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别怕,发生什么了,和我说说吧?”
我沉思片刻,终于自暴自弃地开口,“其实唐鸣一直都在我的身体里,我只是一个编剧构造的角色……”
我把自己的经历和唐鸣的话都如实讲给梁印听,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很安静,我有几次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时,发现他始终都那样温柔又满含怜惜地看着我,让我的负罪感更重。
最后,讲完所有的东西,我的声音变得有些喑哑。
梁印拿起水杯,他似乎怕吓到我,轻声说道:“先喝点水吧。”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镇定,没有发怒,没有焦急,好像这一切他早就知道一样。
“你不想他回来吗?你……你不恨我吗?”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抬手,揽过我的肩膀,将我抱在怀里。
直到此刻被他抱在怀里,我才感受到自己颤抖不止的身体。
接着,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阿鸣,别怕,咱们去看医生吧,好吗?”
26
去医院的那天,天气有点冷,一路上,梁印都握着我的手。
他没说什么,可我的恐惧感却随着手上的温度逐渐减弱。
他知道我不是唐鸣后,竟然也愿意将自己的温柔分给我。
见到医生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可明明我不应该认识他。
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后,医生点着头,似乎也没有对我的描述感到吃惊。
待我讲完,医生仔细看着手里的记录本,忽然抬头对我笑着说:“唐先生,你终于出现了。”
“什么意思……?”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几页纸,看到上面清楚地写着:
唐鸣,男,27岁,重度人格分裂症,患者表现:间发性认知偏移,虚构人生经历,间歇性失忆……
看着上面记录的属于唐鸣构造中的“唐明”,我的心不断下沉,最后像是掉入深潭。
原来他是被一个虚构的人格抢走了自己的人生。
医生看我脸色不好,赶紧出声打断了我的猜想,“唐先生,你先不要多想,种种情况表明,你的情况正在逐渐好转。”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你现在的记忆正在与主人格重合,面对生活中很多小事时,你会有熟悉的感觉是吗?”
我点头。
“那现在你还能和身体里的‘唐鸣’对话吗?”
我缓慢地摇头,自从那天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哪怕我答应他从此沉睡。
“你在我这已经治了快三年,可第二人格苏醒是以前不曾有过的,这也让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听不懂医生的解释,我只想知道唐鸣还会不会回来。
“会回来,不过不是以你想象中的方式回来,或许某一天,你会和他成为同一个人。”
医生看着我,又笑道:“梁先生很爱你,想必你也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爱意,所以才努力自我修复。”
“所以请你不要辜负他们,一切事情都会变好的。”
我不明白什么是和唐鸣成为同一个人,但我能感受到身边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我好。
他们希望我无忧无虑,健康快乐,无论我到底是谁。
27
从医院出来后,梁印看着我有些发红的眼睛,担心地问我医生怎么说,我笑着摇摇头,不想告诉他。
“我有点想吃火锅了。”我说道,语气中夹杂着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撒娇。
梁印没想到我话题转移得这么快,停顿了一秒,马上开车带我去了我们常去的那家店。
一顿饭吃得我心情大好,被我梁印脸上都露出许久未见的欣喜。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轻松了。
原来那些过去都是虚构出来的剧情,我也并没有抢占谁的人生,我和唐鸣是同一个人。
“在笑什么?”梁印晃了晃我的手问道。
我转头看向他,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病情,所以在我无数次强调自己不是唐鸣时,依旧很有耐心地陪着我,不断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他对我的感情。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开心。”
梁印嘴角勾起,眼中带着无限的宠溺和温柔,这幅画面我已经见过无数次。
“印哥。”我的笑容收敛了些,郑重地说道。
“怎么了?”
“虽然这样有些矫情,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
他没想到我突然严肃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然而下一秒,我就上前抱住了他。
“印哥,我喜欢你,无论我是谁。”
28
距离我来到这具身体已经过去了两年,我忘记了很多事,只是依稀记得自己从楼上一跃而下,就来到了这里。
时隔三年,《扮演游戏》终于上映。
梁印早就知道我瞒着他偷偷去演这部戏的事,他那时只是不想打消我的积极性,所以才没有阻止。
后来他也很后悔,早知道一部戏能让我的心理受到伤害,他肯定把我所有的戏都退掉,让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当然,这只是我们之间的玩笑话,他不会像电视剧里的霸总一样,让我做一个什么都不会,只能乖乖靠他养着的花瓶。
因为我只是一个小配角,且戏份不多,所以出于为我的健康考虑,梁印没有让我参与电影宣传。
首映当天,我和梁印一起坐在下面。
看了一大半,我发现一件很很悲惨的事,那就是我拍了那么多内容,最后剪出来总共不到10分钟。
可就算只是看到这些片段,我的心还是不安地重重跳动着,好像那时的记忆突然活了过来。
我的所有戏份最后停在从楼上跳下来的那一幕,因为太过聚精会神,我都没有注意到身边突然凑近的人影。
直到荧幕上的唐明从楼上跃下的瞬间,我眼前突然变黑,紧接着,温热的唇贴上了我的唇瓣。
一直不敢眨的双眼终于闭上,温热的泪没有防备地滑落,梁印扣住我的肩膀,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交缠间,我听到了身边有人在小声地抽泣,是在为唐明而悲伤。
可我的思绪被亲吻打断,眼下只剩无措。
一吻结束,剧情已经跳转到其他地方。
梁印松开我的唇,亲吻着我脸上的泪水,在我耳边轻声道:“好了,都过去了,别哭,别害怕,你会在我身边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你从来都没有抢过他的人生,唐鸣,我爱你。”
突然间,像是堵在心口的东西消散了一般,我大口呼吸着,头埋在梁印的脸上痛哭出来。
这三年来从没有释放过的悲痛在这一瞬间决堤似的涌出,我感觉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消散,新的生命正蓬勃而生。
电影散场,放映厅的灯被点亮,主创团队接受采访。
我压低帽檐,不想让自己的窘态被别人发现。
梁印拉着我的手站起身走出放映厅,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我们两个像是从废墟中逃出来的幸运儿,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里,互相牵着手傻笑。
笼罩在头顶的乌云散去,我整个人像是飘在云端。
梁印直直看进我的眼睛,而我也回望着他,放心地敞开自己,不再心虚遮掩。
片刻后,我说:“印哥,扮演游戏结束了。”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低头亲了我一下,“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