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男主爱惨女主的小说?
(完结)皇后把我赐给太监做妻。
皇上得不到我,
便把怒火都发泄在我夫君身上。
传说中杀人饮血的阴翳大太监,
受我连累,
被皇帝鞭打,灌春药。
他却隐忍不言,独自承受。
1.
今夜我夫君被人抬进卧室时,人已接近昏迷。
他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鬓角被汗水濡湿。
即使人已经这样了,他依然强撑着一口气,请我出去。
我有些担心,想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贴身服侍他的太监小桂子,脚步匆匆。
抱着一盆又一盆的冰,往房里送。
等到月上中天时。
小桂子扑跪在我跟前,失声痛哭,“夫人,求您救救干爹吧,他快不行了。”
我惊慌失措得打碎了手中的茶盏。
小桂子告诉我,魏临漳今天被皇上灌了一壶烈性春药。
魏临漳是个太监,身体残缺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疏解欲望。
药效如烈火般在他体内肆虐,却找不到出口。
他只能将自己泡在冰水里缓解痛苦。
冰快用光了,人冻得青紫,但药性依然折磨得他痛苦欲死。
皇上不准大夫上门诊治。
小桂子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来找我求救。
权势滔天,让人闻风丧胆的西厂大太监。
会陷入如此屈辱狼狈的境地,其实是因我而起。
2.
三个月前,
负责给皇上送寝衣的雨柔死了,姑姑让我顶了她的缺。
皇上见到我,眼睛一亮,将我圈进怀里调戏。
我害怕得全身发抖泪流不止,我不敢做皇帝的女人。
雨柔是我在宫里唯一的朋友,她死的前一晚,曾偷偷告诉我,她被皇上宠幸了,皇上说要纳她进后宫。
但皇上成婚多年,后宫从来只有皇后一人。
而宫里不断有美貌宫女消失,传言她们都曾被皇帝宠幸过。
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
皇后推门而入,我以为自己逃过一劫。
皇上却将我推倒在地,他指着我破口大骂,说我勾引他。
人人都知皇上怕极了皇后,因为他只是皇后母家扶持的一个傀儡。
我跪在地上,朝皇后拼命磕头求饶。
皇后只是冷冷扫了我一眼,朝皇帝道:“你真不讲究,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床上带。”
皇上讪笑着牵住皇后的手,“我的好皇后,我心里只有你,真是她在勾引我。”指着我道:“来人,把这不知好歹的贱人拉出去喂鱼。”
“哎,等等。”皇后出声阻止。
我心里生出一丝希冀,但很快就被她接下来的话彻底掐灭,“直接拉出去砍了,别脏了我的锦鲤池。”
我瞬间被死亡的惶恐笼罩,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这吃人的皇宫,死个把奴婢是在常见不过的事,贵人们不会在意蝼蚁的命。
宫女太监们个个低垂着头,唯恐引火烧身。
只有皇后身边的一位俊秀公公为我求情。
“皇后娘娘,相国寺方丈正在保华殿为您祈福,方丈说您今日,不易见血光。”
皇后娘娘神色懒懒,随手一指我:“魏临漳,那本宫便把她赐与你做妻。”
魏临漳浑身一震,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跪在我身边,磕头谢恩。
从生与死的边缘迈过,我脑中只余一片空白,动作僵硬的跟着身侧人,磕头谢恩。
我觑见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拳。
我不敢再看,泪水在眼里积蓄。
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我的心依然像被一张大手紧紧揪住,惶恐不安。
3.
入宫七年,我一直在浣衣局浆洗衣物,从未见过那位传说中的西厂大太监,魏临漳。
但对他的名声和事迹,早已如雷贯耳。
民间百姓吓唬小孩只要说:你再哭就叫魏公公来把你抓走。
即使哭得再凶的小孩,也会立刻噤声。
魏临漳专为皇家处理各种阴司腌臜事,传说他杀人如麻,手中的刀因常年饮血,刀身都透着血色。
新婚夜,我胆战心惊地坐在婚床边,等待未知的命运。
透过红盖头看着燃烧的蜡烛,眼中一片血红,我的心跳声几乎与跳动的烛火同频。
虽是喜宴,但无人来庆贺。
四周寂静如置丧。
沉重的大门伴随着咯吱声被推开,我透过盖头的边缘,看见一双皂靴走进。
我腰背紧绷,手中的帕子绞得指尖血色尽失。
他并未挑开我的盖头,而是脱了靴子,径直上床合衣躺下。
我坐着不敢动,等到红烛快要燃烬,撑不住快要睡着时。
一道低沉透着阴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睡吧,今夜皇后派了人在门口守着,明晚我便睡书房。”
我自己拉了盖头,看着躺在床里的人。
他面朝墙壁侧躺,看不清面容。一头墨发被木簪牢牢束在头顶,脖颈露出的皮肤白皙如玉。
自从新婚那夜同榻而眠后,魏临漳果然如他所说。
从第二夜起,便一直睡在书房。
嫁给他近三个月,我极少能在家里见到他。
4.
现在小桂子跪在我面前,求我为魏临漳解春药。
我也十分为难,毕竟我从未和他有过肌肤之亲。
可魏临漳若死了,我也难逃一死。
皇帝每次看我的眼神,犹如被关在笼中的恶狼,看笼外食物的眼神。
虽然传说魏临漳是靠喝人血练功的太监,但我更怕皇帝。
雨柔死后,我曾偷偷去看过她的尸身。
她身上全然没有一块好肉。
而且嫁给魏临漳这三个月,是我此生过得最安稳舒心的时光。
如今,魏临漳是我活命的依靠。
我不能让他死。
我站起身,走进卧室。
虽是夏天,但卧室的温度比室外低了不少。
只因卧室中间的浴桶中,泡着满满的冰块。
魏临漳双眼紧闭,长睫浓如鸦羽,因为药性,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墨发披散,一缕发丝贴在脸上,显得格外脆弱。
我第一次看清他的正脸,心里不禁惊叹,让人闻风丧胆的西厂大太监,竟生得如此俊美。
突然,他睁开双眼,眸中猩红一片,剧烈喘息。
我吓得后退半步。
他朝我伸出手,眼神空洞,“杀了我。”
他的身体在冰水中颤抖,冷与热的交织让他更加痛苦不堪。
他的双手紧紧抓住浴桶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几乎要嵌入木桶之中。
他的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在无声地呐喊,却无人能听见他的痛苦。
我握住他修长冰凉的手,坚定道:“我要救你。”
其实我心里很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救他。
“先从水里出来。”我像哄小孩一样,软着声劝他。
我担心他继续在冰水里泡下去,人就冻死了。
他竟真的乖乖从浴桶里爬出。
即使是这种情况,他依然是穿着里衣,只是白色的里衣被打湿,变得几乎透明。
我垂下眼眸,感觉脸上灼烫得要将四周空气点燃。
宫中寂寞,太监和宫女结为对食早已不是新鲜事,我想起对食老嬷嬷说过的荤话。
余光瞥到床里间柜子上,小桂子准备的东西。
心里下定决心,就当今晚是洞房吧。
5.
我牵起他的手,把他带到床边。
伸出手触摸到他冰凉的身体,为他脱去里衣。
他身体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新愈合的伤痕像一条条暗红色的蛇,蜿蜒盘踞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狰狞可怖。
我的手指滑过伤疤,他胸口剧烈起伏,暴露在外的皮肤一寸寸染红,
解开他裤腰时,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我指尖,阻止了我的行动。
这是太监最脆弱的伤疤,这里,他们永远不会示于人前。
但我必须救他。
我手指翻飞,剥开了他最后一层盔甲。
怜惜他是初次,一罐油脂被我用了半罐,选了最细的玉柱,才敢小心的使用。
他随着我手中的动作喘息,起伏,哭叫。
一轮结束后,药效有所缓解,他的意识也逐渐清朗。
理智回归,魏临漳双眼紧闭,脸色青白,侧身抱膝,修长的身体缩成一团,浑身发抖。
我以为是自己的行为激发了药性,让他更痛苦。
正不知所措间,一道沙哑脆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这样的残躯……很恶心,你,不必勉强自己。”
我的心里泛起阵阵酸涩,轻声道:
“既已嫁给你,夫妻同舟,你我之间没有勉强。”
魏临漳起身穿好衣服,临出门时,深深看了我一眼。
他深邃的眼底闪过我读不懂的情绪,耳垂通红,不自然道:“你好生歇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出门时,他被门槛绊了一下,脚步踉跄,背影显得十分狼狈。
6.
那夜过后连续十多天,魏临漳再未回家。
我白天去宫里当值,晚上回府休息。
魏府从外看着气派,但府里却极冷清甚至透着一股荒凉。
府里除了我和魏临漳,就只有一个做饭的聋哑大婶,和小桂子。
嫁给魏临漳之前,我在宫里和七八个宫女挤住大通铺。
成婚后,虽见不到夫君,但每天下值回家有热饭,晚上有热水泡脚,还能自己独享一张床。
对我来说,这简直是神仙不换的好日子。
偶尔见到魏临漳的书房点起灯,我会去厨房做一些点心,叫小桂子端过去。
空闲时,我把长满杂草的花园清理了一遍。
我想种些瓜果,但寻不到种子。
某天我只是随口和小桂子提了一句,第二天
他就给我寻了一大包各色良种。
我抱着种子连声道谢。
他不停摆手,说我谢错了人。
小桂子朝我深深鞠了一躬,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说他干爹终于有家了。
宫女每月有一天休沐,以前休息日对我来说是煎熬。
宫女休息不能在宫中四处闲逛,只能待在自己房间。
可房间阴暗,白日想打发时间绣绣花,也要点灯才行。
现在我最盼望休沐,休息日我喜欢去街上闲逛。
七年未曾出过宫,外面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十分新鲜有趣。
今天我正在小摊上看簪子。
突然人群都在往菜市口涌动,我被人流推动往前走,慢慢挤到了最前面。
我看到一座三面围着大油布的高土台上,跪着一排双手反绑的犯人。
监斩官高举三柱香,祭拜完阎王,旁边一人高呼:“吉时已到,行刑。”
周围原本窃窃私语的百姓们,突然群情激愤,大声呼喊:“张大人是好官,是好官呐。”
“青天老爷明鉴呐,放了张大人吧……”
周围百姓推挤的越发厉害,有人摔倒,眼见刑场即将失控。
监斩官侧身对后面人说了句什么,阴影里走出一人。
是魏临漳。
正午阳光洒在他紫金曳撒上,满绣的狮子花纹跳闪金光,金镶玉的腰扣掐出劲瘦腰身。
他若不是太监,定是位受姑娘追捧的清雅公子。
魏临漳抬眸扫视场下,抽出腰间佩刀,冷冷地吩咐手下。
“闹事者,格杀勿论!”
刀刃反射的寒光,让人胆寒。
喧闹的人群,瞬间噤声。
我看着他,突然心跳如鼓,心里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呸,阉狗。”
身后有人小声嘀咕。
一人嘴里高喊着,杀阉賊救忠良,不断往前冲。
骤然间像是油锅里滴了水,百姓们怀着一腔孤勇,同声高呼,不要命得往台前挤。
鸡蛋,石头不停往魏临彰身上砸。
矮胖的监斩官早已吓得脸色惨白,惊呼救本官,直往后面缩。
魏临彰眉头紧簇,把刀收回刀鞘,岿然不动。
他看向刽子手,斩钉截铁道:“行刑。”
一颗人头滚落,献血喷涌,洒了冲在最前面人满身。
他摔坐在地,呆呆地望着台上,张大人还未闭眼的头颅。
“呜呜呜张大人……”
此起彼伏的痛哭声汇成海洋,百姓们纷纷跪趴在地。
只有我一人突兀的站着。
我迎着刺眼的阳光,看向台上的魏临彰。
他看清我的那刻,脸上深冷的面具如龟裂一层层剥落,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但他很快便收敛好情绪,面无表情得挪开视线,吩咐手下维持秩序。
不知为何,我心里涌现出一股悲凉。
我觉得世人看见的,并不是真正的魏临漳。
世人眼里嗜血残暴的大太监,会冒着违背圣意的风险,去救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小宫女。
世人眼里贪财忘义的权宦,却住在一座空荡荒凉宅子里,没有成群的仆人,也没有满堂金银华丽的装潢。
世人眼里睚眦必报的走狗太监,因我承受皇帝折辱,几乎送命也只是自己默默承担。
7.
我独自回家,亲手做了一桌好菜,并叫来魏临彰贴身伺候的小桂子。
“夫君若是不回家,慈竹便不用膳,我会一直等着夫君归家。”
小桂子愁眉苦脸的跑出去。
魏临漳今日孤零零站在邢台上,被千夫所指的样子一直在我脑中挥散不去。
不知为何,我有一种预感,他今日一定会回。
烛灯初上时,魏临彰果然回来了。
他换了一身墨绿色素净长袍,只簪一枚木簪,像个不食烟火的居士。
“夫君可有用晚膳。”我坐在桌边平静道。
他一声不吭的坐到我旁边,虽然他极力装作镇定。
但我扫了一眼他紧绷的腰背,就看出了他的紧张。
我舀了碗汤递到他手中,“夫君先喝碗汤吧,这是我亲手煲的。”
他慌忙起身,双手恭敬接过碗。
一顿饭,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搭话,只是闷头吃饭。
他这性格看来得下猛药。
我假装幽怨得叹气道:“夫君,你若是气恼慈竹那天对你的所为,慈竹甘愿领罚,只要你,别再不理慈竹。”
魏临彰一顿,低头道:“今天,你都看见了吧。”
我不说话。
他抬眸飞快看了我一眼,又移开视线,“我这样残缺之人,本不配娶妻。若是,你有了心仪之人,我愿签和离书,并送你一份丰厚的嫁妆。”
我没想到,他竟是这样想的。
我看着他脸上落寞,哀伤又痛苦的神情,心里一痛。
“我既已嫁你,必死生不弃,除非……除非你移情别恋。”我坚定道。
魏临彰吓得连连摆手。
“不可能,不可能。我这种人从未想过会成家,更何谈移情。”
他好像才反应过来,我前半句话是在陈情。
魏临彰从头到脖子,露在外的皮肤都透着粉红。
看着他害羞的样子,我突然感觉心里一暖。
八岁那年被父亲二两银子卖了后,我如浮萍独自在这世上飘零数十年。
这一刻,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有了安定之所。
虽然我的夫君是一个太监,但我想和他共渡余生,和他携手白头。
气氛变得有些旖旎。
小桂子突然一头闯进来。
“干爹,张大人的家属乘夜色送出城了,他的尸身也安葬好了。”
“只是打点那些狗官花了好多银子,慈孤斋的崽子们下个月吃啥啊?”
8.
我起身回房,从柜子里拿出自己这些年积攒的所有积蓄,不到五两银子。
我把荷包放到魏临漳手中,他无意识掂了掂。
我有些脸红,做宫女多年,只攒了这点钱。
我一直在浣衣局做最粗使的活计,除了年节少有赏赐。
本来我攒了六两,但最近我逛街什么都喜欢,花了一两多。
我羞愧道:“官场上的事我不懂,但作为妻子应该尽全力支持夫君。可,我只攒了这点钱……”
魏临漳睫毛條乎一颤,有一瞬的吃惊,但随后化为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荷包,声音暗哑:“我是人人咒骂的奸宦阉狗,你就不怕为虎作伥?”
我摇头轻声道:“不怕,我相信你。”
魏临漳再抬头眼尾泛红,他郑重将荷包收进怀里,深深看了我一眼,和小桂子匆匆离开。
我在宫里当差时,关于魏临彰的流言,不断飞入我耳中。
他带人抄了户部尚书张大人的家,将府中男丁二十一人,尽数斩杀,连襁褓中的婴儿也没放过。
黄河水患,他负责押运赈灾银粮,但银粮刚到灾地就遇上了劫匪,劫匪抢走了所有银粮,魏临漳却全身而退。
他到了灾地大发雷霆,当地官员为熄魏公公怒火,自扒一层皮,凑了十万两白银作为魏公公回京的盘缠。
但有流言说魏临漳根本没遇到抢劫,他自己吞了赈灾银粮。
听到宫人们议论说魏临漳回京时,马车都被银子压得走不动。
我嘴角微扬。
魏临漳,回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值,我匆匆往家里赶。
9.
一进家门,我就看到院中摆满了箱子。
箱中金银财宝,熠熠生辉。
小桂子喜笑颜开得在清点财物。
魏临漳刚换好常服,推开卧室门,迎面撞上我。
他离开两个月,瘦了许多,眉心紧蹙,像是积着一团阴云。
鬼使神差间,我伸出手轻拂他额头:“夫君,一路辛苦了。”
魏临漳握着我指尖,定定得看着我,一抹绯红爬上脸颊。
小桂子捂着眼睛,吱呀怪叫:“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我害羞得背过身,手背紧贴在自己滚烫的脸上。
“夫君刚回,一定饿了,我去厨房帮婶子做饭。”
正想溜走,魏临漳抓着我的手腕,眼神晦暗。
“看见这些金银,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讶然道:“要我帮忙清点吗?”
小桂子插话道:“我干爹是想给干娘您交代,这些银子的来路,这都是贪官上供的,干爹没贪赈灾银。”
宫中消息传递通畅。
魏临漳启程不久,那伙劫匪便沿着受灾流域,在灾民中散粮散财,来无影去无踪,气得各地官老爷捶胸顿足。
以往朝廷赈灾银发下来时,都会被当官的一层层刮一遍。
等到灾民手中时,银钱看不到一分,大米变成谷糠。
我知道天灾对百姓意味着什么。
休沐时,我依然常在街上逛。
粮价从发水时略有上涨到回归稳定。
虽有逃难进京的灾民,但人数不多,而且卖儿卖女的也少。
五岁那年,家乡发大水,我跟着爹娘一路往北逃。
灾民们将草根刨尽,树皮割完时,人便成了唯一的食物。
我爹和同行人交换了孩子,我麻木的看着锅沿厚重的油脂。
猜测自己是这口锅吃掉的第几个孩子时,一位锦衣少年打马而过,丢下一袋银粮。
我才活了下来。
没有面对巨款不贪的劫匪,除非劫匪是魏临漳自己。
我朝魏临漳恭恭敬敬得行了一礼:“我替万千灾民,谢夫君义举,若没有夫君劫银,这世间又将是饿殍遍野。”
魏临漳像是从未受过人夸赞,他耳垂鲜红,眼神躲闪:“我也没做什么,当不得你如此大礼。”
小桂子将院中财物被搬走时,魏临漳略有愧色得对我道:“这些银钱都有用途,欠你的五两银子,待我下月发了例银一定还给你。”
我摆摆手笑道:“你我夫妻一体,我的就是你的,我们之间不谈欠。”
魏临漳望着我,眼底似万千星辰闪耀但片刻后垂下眼睑,神情落寞哀伤。
“慈竹,你这样好,当配这世间最好的男儿,而不是嫁给我这种阉人。”
“皇帝,皇后这对……”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朝他摇头道:“小心隔墙有耳。”
魏临漳嘴唇微动,柔软的唇瓣扫过我掌心,我立刻收回手,脸颊火热。
他也尴尬的背过身,耳尖红的如一块上好血玉。
10.
魏临彰回京后,变得格外忙碌。
而且时常有人在夜里翻墙进府,每当那人来,他书房的蜡烛一燃就是整夜。
魏临漳在赈灾路上感染了风寒,回来便一直未好。
看着他越发苍白憔悴的面容,我感觉心里如绵密细针扎过,又疼又无奈。
我只能变着法给他煮宵夜。
这夜我在厨房熬汤时,一个男人双手抱臂依靠在门边打量我,虽穿着粗布短打,但难掩周身肃杀气息。
魏临漳匆匆赶来,他拽着男人的胳膊,神色严肃。
“你别打她主意。”
男人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双手投降,“少游你急什么,我吃了嫂子这么多天的宵夜,只是来个道谢。”
我看着魏临漳,心神恍惚,“少游?魏少游?”
魏临漳有些不自然道:“少游是我的表字。”
我掌心紧握,心里一阵激荡。
五岁那年,丢下一袋银粮救我的少年,他身边的同伴便是唤他,魏少游。
我难掩激动,颤声问道:“十二年前,你可在通阳县留下钱粮留了一伙灾民。”
魏临漳疑惑摇头,“不记得。”
他身边的男人豪爽大笑道:“少游从小心善,救过的人不计其数,哪能个个记得。不过十二年前,我们确实去过通阳县。”
男人突然眉头紧锁,神情肃穆:“少游,事情已到如此地步,你还在犹豫什么?外戚当权,酷吏横征暴敛,百姓浮尸遍野,高官受贿卖国,这个国家已经溃烂流胧了。”男人指着我道:“她就是拔除“腐肉”的刀。”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我相信魏临漳。
我朝他们行了一礼,沉声道:“若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慈竹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男人郑重扶我起身,他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嫂夫人大义。”
“绝对不可,太危险!”
魏临漳定定看着我,眼里纠结与痛苦一闪而过,他坚定地拉着男人离开。
11.
我被指给魏临漳后,皇后便将我调到她宫里当值。
魏临彰虽是皇后的人,但他常在宫外办事,我很少能见到他。
偶尔在宫里遇上,眼神交汇时,他眼中的情意总能让我心跳加快。
但最近我总感觉心里不安。
皇帝来看皇后的时间越发频繁,每次皇帝看我的眼神,就像一条滑腻的毒蛇紧紧缠在我脖子上,让我随时神经紧绷。
今天魏临彰来皇后宫中,和我侧身相过时,我小声道:“今晚回来吃饭,冬至我了包饺子。”
魏临漳神色不动,眼含笑意,轻轻颔首便走进屋里。
皇后便屏退所有下人,独留我守在外面,和魏临彰在里间密谈。
我垂手候在外面,神游天外。
突然一只嶙峋的手从后捂住我的嘴,把我拖进旁边的耳房。
我闻到了龙涎香的气味,是皇帝。
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阴测测的笑声让我浑身汗毛倒立。
“终于抓住你了。”
胃里翻江倒海,恶心上涌。
我拼命挣扎,想大声呼救,但他力气极大,我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蚊子般的呜呜声。
“那个贱人明知道朕想要你,却把你嫁给太监。”皇帝的声音猝毒般阴冷,“乖乖,我等不及了,现在就同我快活一番。”
皇帝呼吸急促,声音透着一丝癫狂。
我拼命摇头,躲开他的嘴唇。
我感觉今日的皇帝不太对劲。
平时皇帝临幸宫女都是偷偷摸摸,他今日竟敢如此大胆,在皇后宫里就要直接行事。
皇帝压着我急切道:“待朕杀了那个毒妇,就封你做我的贵妃。好乖乖,别挣扎了,朕让你知道真正的男人是什么滋味。”
我感觉身后有硬物在不停的往腿上戳,虽不知道是什么,但本能的恐惧让我用力往后一怼。
“啊!”皇帝痛呼,弯腰捂着档直跳。
皇帝松手的一瞬,我高声大呼:“皇上,不要啊。”
11.
房门打开,皇后站在门边,脸色阴沉。
魏临彰不顾规矩,急步跨过门槛,来到我身边,扶住我胳膊和我一同跪下。
“皇后娘娘恕罪,慈竹不懂规矩,宫内喧哗惊扰了娘娘,请娘娘恕罪。”魏临彰朝皇后磕头,为我求情。
皇帝见到皇后的第一眼,如见了鬼一般慌张。
但很快他便收拾好表情,一边观察皇后,一边道:“朕想皇后了,看你这宫里没人,还以为皇后你不在,我正准备走的。”
随后又恶狠狠的对我道:“好生不懂规矩,无缘无故在宫里高声喧哗,该拉去慎刑司学规矩。”
我朝皇后磕头,“娘娘饶命,是皇上他……”
在这深宫里,宫女太监的命都如草芥,上位者随便一句话便能断一条命。
皇后沉默不语,只直直的盯着皇帝。
皇帝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他在赌皇后并未听到他那些话,毕竟他只是在我耳边小声说的。
魏临彰抬头看向皇后,“娘娘,养虎为患,您该早做决断了。”
皇后脸上滑过一滴泪,幽幽开口道:“陛下,原来你心里根本就没我,你说此生只爱我一人,对着她却说我是毒妇要杀我。”
皇后指着我愤恨道:“难道在陛下心里,我连太监用过的脏女人都不如吗?”
魏临彰挺直的腰背如寸寸断裂,他十分难受,只因嫁给他这个太监,害我名节尽毁。
我们同跪在地,垂在地上的衣袖交叠,我偷偷牵住他冰冷的手指。
能嫁给这种好的一个人,我若今天死了,此生也是无憾。
突然,皇帝抽出腰间的匕首,猩红着眼朝皇后刺去。“我杀了你这个贱人,我恨你犹不及,看见你我就恶心。有你在一日,我做这皇帝又有何趣。”
皇后吓得惊慌四逃,闻声赶来的宫人们,见帝后相杀,帮谁都有罪,便做鸟兽散。
突然皇后抓着我,把我挡在身前,推向杀红了眼的皇帝。
刀没入胸口,我晕过去的那刻,记忆里只余魏临彰痛苦的嘶吼声。
12.
从昏迷中苏醒后,我看着魏临漳近在咫尺脸,忍不住屏住呼吸。
他趴在床边睡着,眼下的青黑在苍白脸色映层下格外明显。
我伸出用手指,沿着他的眉眼虚画,落在他干枯的嘴唇上,嘴角不自觉上扬。
看来我昏过去这段时间,他过得很辛苦。
突然他睁开眼,一双漆黑的眸子深深看着我,魏临彰张嘴想说话。
我微微够起上身,吻住他。
魏临彰苍白的脸上,飞起红晕,才显得有些气色。
只亲了一下,胸口的痛便让我失去所有力气,头跌进枕头里,疼得只吸气。
魏临彰紧张的手足顿挫,眼里擒着泪光,“弄疼了吗?要不要紧?太医,快叫太医!”
想笑着制止道:“没事,不要叫别人进来,我想和你安静的说会话。”
从魏临彰口里,我得知昏迷后发生的事,简直是惊天动地。
我昏迷了十天。
这十天里魏临漳助皇后母家,挖出皇帝集结臣子,准备绞杀皇后母家亲政的事。
但皇后对皇帝是真爱,她不愿杀皇帝,只是将他囚禁在宫中。
可皇后的母家认为留着皇帝是祸患,安排人暗杀皇帝。
皇后竟为了皇帝和母家决裂,双方斗的你死我活。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魏临漳的挑拨。
最后两败俱伤,皇帝被毒死,皇后母家被她亲自断去根基,拔去所有势力。
而魏临彰在皇后悲痛欲绝时,迎接康王带兵入宫,呈上皇后毒杀皇帝的证据。
皇后被杀,康王继承王位。
13.
我的伤渐渐好转,魏临漳整日在家陪我,很少再入宫。
三月,草长莺飞。
我靠坐在院中的梨花树下,望着叶间撒下的日光,眯着眼享受和煦的春光。
魏临漳提着笔,为我作画。
秦子川翻墙而入,打破了小院中静谧美好的氛围。
魏临漳冷着脸不理他。
秦子川摸着头毫不在意,舔着脸把酒递到魏临漳跟前。
“少游,我来给你赔礼道歉。”
“我不该私自联系嫂子,劝她做饵诱那狗皇帝入局,害她身受重伤。”
见魏临漳不接他的酒,秦子川转而递给我道:“嫂子,我向你赔罪。”
我笑了笑,准备接过酒壶,被魏临漳迅速抢走。
“她伤还未好,不能饮酒。”
我起身,站在魏临漳身侧轻拍他的手臂,“夫君,勿再为我的伤势而自责了。年少时,我曾随父母逃难,人们吃光草根啃尽树皮,为了活命,只能易子而食。若能助你们救天下百姓于水火,是我之幸。”
“嫂子大义,该痛饮一壶!哈哈哈少游好福气。”
秦子川爽朗大笑,仰头举起酒壶豪饮。
魏临漳神色稍霁,看着我目光柔和。
秦子川拍了拍魏临漳的肩膀,正色道:“少游,你真的不考虑入朝为官吗?是陛下让我来留你的。”
魏临漳摇头,柔声道:“待慈竹养好身体,我们便去江南买座小院,种菜养花。”
助康王登基,魏临漳是最大的功臣。
秦子川是新帝身边最信任的人,他多次向新帝举荐魏临漳的功劳和才干。
新帝登基,赏赐一箱箱搬进府中,就连我也封了诰命,但圣旨一字未提魏临漳。
只有秦子川看不透。
秦子川走后,我依靠在魏临漳怀里,为他不值,心里感到一阵阵心酸。
“你这样好的人,却要背负污名。”
魏临漳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我眉心,柔声道:“这样便好。”
魏临漳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春日的微风拂过耳畔,“我不在乎那些虚名。只要能与你在一起,过我们想要的生活,便是最好的结局。”
我抬头望向他,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
“可是……”我咬了咬唇,心中仍有些不甘,“你为天下百姓做了那么多,却要隐姓埋名,甚至被人误解。我不忍心看你受这样的委屈。”
魏临漳轻笑了一声,将我搂得更紧了些,“慈竹,你可知道,我从未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当初助康王登基,也不过是为了结束乱世,让百姓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如今天下已定,我的心愿已了,何必再卷入朝堂纷争?”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江南?”我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魏临漳笑了笑,眼里满是温柔,“等你伤好,我们便启程。我已经让人在江南寻了一处小院,临水而建,院子里种满了梨花。到了春天,满院的花香,你一定会喜欢。”
“好。”我轻声应道,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魏临漳看着我,眼中满是宠溺。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低声道:“慈竹,这一生,能与你相守,便是我最大的福分。”
春风拂过,梨花纷纷扬扬地落下,仿佛一场温柔的雪。
我靠在魏临漳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心中满是宁静与满足。
这一生,有他相伴,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