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的时候人比鬼还可怕?

发布时间:
2025-01-10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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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穷那年,为了奶奶三万手术费,我到厂里故意搅碎了两根手指。

厂长心疼的皱着眉头,要赔我八万,我愧疚的只要了三万。

时过经年,奶奶已去世多年。

我却看着热搜新闻说,当年的那家厂如今已经湮灭于一场大火。

厂长心梗去世,其妻失踪不见。

十二岁的儿子被送进了孤儿院。

看着屏幕里那双无助又恐惧的眼睛,我把即将要倒进口中的药冲进了下水道。

那么…重新活一次吧。

为了当年的那三万块。

1

事隔多年,每每看到我的断指,我的心头还是会涌起浓浓的愧疚。

可若回到过去,我知道我还是会那样做。

因为那时的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我是奶奶在雪天的垃圾桶旁边捡回家的,要是没有她,我肯定早就冻死在那个冷的刺骨的深夜了。

她得了胃癌,医生说手术费加后续治疗最少得八万。

我们的老破小单间加上屋内不值钱的家具,倾尽所有。

也只卖了五万多。

还差三万。

“不治了,棠棠,我也活够本了,总不能以后让你睡大街吧。”

我摇头。

“我宁愿睡大街,也不能没有奶奶,咱…得治啊。”

奶奶把我搂在怀里,我们俩一起哭。

那是一个绝望又寒冷的深夜。

我们俩都清楚,这三万块像个天文数字,上哪儿凑这笔钱呢?

奶奶没有亲人,她只有我。

可我…却没有能给她治病的三万块。

但十九岁的我,拥有无限可以战胜困难的胆量和勇气!

把手指塞进飞速旋转的齿轮里时,我痛的几乎要昏厥。

可在惊慌失措的同事眼里,我又看到了生的希望。

奶奶,有救了!

2

厂长是一个很好的人,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我的手指已经包扎好了。

他半蹲着身体,心痛的想要触碰我的断指,却又无措的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最后只剩下一句夹杂着浓重叹息的心疼:“孩子啊,你还这么小,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把头转过去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不是一个好孩子。

配不上他真诚的心疼。

厂长的妻子亲自来照顾我,事无巨细。

她会帮我把乱糟糟的头发轻柔的梳理整齐。

也会把水果切成小块一点点喂给我吃。

这种妈妈一样的细腻和温柔。

是我第一次感受到。

来看我的同事悄悄告诫我:“小心他们这是温柔陷阱,就是为了后续少给你一点赔偿。”

我瞬间警觉。

开始想要拒绝他们对我的好。

可他们一如既往的照顾着我的身体,也宽慰着我的心情。

出院后,厂长和她妻子亲自送我回家。

奶奶捧着我秃了两根手指的手掌,无声落泪。

久久的说不出来一句话,哽咽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有点后悔用这种方式筹钱了。

厂长夫妇俩也不停的抹着眼泪。

我们家徒四壁,奶奶脸色青黄,一看就是身体不好的样子。

他们拿出了八万块现金,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

奶奶惊慌站起身,不知所措的摆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沉默不安的看着我。

“这是厂里对慕棠的赔偿,你们收下吧,后续的医药费厂里也会继续支付的。”

我羞愧的低下头。

这个赔偿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咨询过律师,他给我说的金额远远低于厂长给我的赔偿。

“太多了,我不能要这么多。”

厂长妻子摸着我的头,轻声说:“孩子,不用不好意思,以后的路还长呢,拿着这笔钱,去学一门吃饭的手艺吧。”

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我倔强摇头。

只拿走了三万,剩下的决绝推还给他们。

奶奶惊诧地看着我,疑惑、震惊,眸底又…闪过一抹了然。

谁也不知道这个老太太为什么会突然放声大哭。

只有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眼睛。

我害怕看到他们的眸子里我卑劣的脸庞。

最终,厂长他们还是没拗过我,被冷脸的我赶了出去。

连带着那五万块也被我丢到他们身上。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无礼,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拒绝他们这份温热的善良。

奶奶那天哭了一夜。

第二天我们就收拾行李搬出了这间老破小,住进了医院。

也彻底告别了这个家。

3

奶奶的手术做的很顺利,出了院,我们却无家可归。

在桥洞下面支帐篷安了家。

租房也好,住小旅馆也罢。

都会耗费相当大的一笔钱,我们手头的钱要花在刀刃上。

奶奶后续的治疗到底要花多少钱,我心里没底。

只能尽可能的缩减开支,很多时刻,我是有点后悔没收下那五万块的。

可又清晰地知道,若是时光倒流,我依旧不会要。

如果要了,压弯的脊梁怕是一辈子都抬不起来了。

奶奶在经历了两次化疗后,身体明显的吃不消了。

我们搬进了租金低廉的胡同里,她不能在四面漏风的桥洞再住了。

冬天来了。

很冷~

我找到了一份送外卖的工作。

一边照顾奶奶,一边像不知疲倦的机器。

厂长和他妻子期间又来看过我们一次,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费尽心思打听到我们的地址的。

他说:“慕棠,其实你可以重新回厂里上班的,给你调到一个轻松一点的岗位。”

我的指甲重重嵌进掌心。

倔强又满含敌意的开口:“轻松一点的岗位工资肯定不高,你要心善的给我拔高工资吗?”

他毫不迟疑的点头.

我却并不领情:“可我并不需要啊,你是在可怜我们吗?我靠自己同样可以把奶奶照顾的很好的。”

他们夫妇俩嘴巴张张合合,一脸心疼,却什么也没再说。

奶奶似乎在害怕什么,笨拙的一直摆手拒绝:“我们棠棠不回去上班了,谢谢你们了,真的谢谢了。”

她摩挲着我的断指,眼底满是惊恐。

厂长他们最后只留下一声沉重的叹息,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呢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原谅我的无礼,原谅我这颗丑陋又阴暗的心。

奶奶也哭:“是奶奶连累你了,棠棠,我这个老不死哦,怎么能这样拖累一个半大的孩子呢。”

我害怕的转过身抱住奶奶:“你不许这样说,我只有你了,奶奶,你好好的,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回应我的是奶奶氤氲在我衣袖上的泪水。

她太苦了,我怎么能让她没享过一天福就离开呢。

绝对不可以。

但那天晚上,我们家门口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塑料袋。

上面是两包老年人奶粉,下面整齐的摆放着五万块钱。

是敏感的数字,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是谁。

给厂长打去电话,可始终无人接听。

奶奶摸着我冻的发粗的手指:“棠棠,别打了,收下吧,以后...我们想办法再还给他们。”

我点头,扭过头让眼泪流进暗影处。

那是属于年少的我最后的隐忍和倔强。

4

那个冬天,是我最充实又最累的一年。

白天跑外卖,晚上去夜场做酒保。

很累,可每个月的收入依旧还是让我过得忧心忡忡。

三周一次的化疗,医药费、营养费这都是不能节省的开支。

医生说如果吃得好,营养跟得上,化疗的副作用也能减少很多。

那段时间,奶奶多吃一口饭、多喝一口汤都会让我开心许久。

仿佛她吃进去的不是饭,而是生命值。

四次化疗结束,要做一次常规检查。

我在送外卖的路上,接到了主治医生的电话。

“你奶奶的化疗情况不太好,检查显示肿瘤...已经转移到肝上了。”

人潮川流不息,我站在街角蹲下身无助的放声大哭。

为什么?

为什么我拼尽了全力还是要面对这样的一个结果?

那天我提早下了班。

偷偷去见了医生,得到的后续治疗方案是一声声不忍又浓重无奈的叹息。

医生是一个年轻的哥哥,他说:“带奶奶回家吧,妹妹,不要再把钱花进医院了。

奶奶想吃什么多给她吃点好吃的。”

我知道他是好心,可我一个字也不想听。

“如果我们就这样回家,后续奶奶会怎么样?”

“会很疼,可能还会发烧、不想动、吃不下、又或者还会出现腹水。”医生越说声音越小。

他已不想再直视我的眼睛,低头假装很忙的看着电脑屏幕。

“如果我坚持要治疗呢?”我还是不甘心。

医生抬头定定的看着我,压低声音说:“你坚持治疗...你奶奶依旧还是会经历这些。”

闻言,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奔涌而出。

我在楼梯间里想要擦干眼泪再去病房找奶奶,可小小的眼睛里怎么能盛得下这么多的泪水。

我擦了半个小时也擦不干净。

旁边蹲着抽烟的大叔也是满脸愁容,看着我哭,他麻木的递了一张有些发皱的纸给我。

世人皆苦。

各走各的苦。

许是今天回来得早,我看到了厂长妻子李阿姨。

奶奶床头放着保温盒,我推门进去,满屋都是鸡汤的香味。

这个味道很熟悉。

我鼻音浓重的说:“谢谢阿姨,明天就不用来了,这段时间谢谢你总来看奶奶。”

这次是真诚的感谢。

我不是傻子,早就该知道那些精致可口的饭菜不是外卖。

外卖不会让奶奶眼神躲闪的不敢看我。

外卖不会用高档的保温盒送过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