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女主绝不回头的追妻火葬场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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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07 1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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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夫君赵之墨高中探花那日,我在街角撞见他偷会佳人。

两人深情对望,几欲热烈相拥。连我经过都没发觉。

隐约听见他说:「你放心,我回去便弃了她,娶你为妻。」

我木然。

七年的夫妻,他是要怎么弃了我呢?

1

尽管两人皆身穿黑褐色斗篷,看不清眉眼。

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背影。

七年,无数次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又归来,再熟悉不过了。

更何况他的衣衫,都是我一手缝制,不会认错的。

还有他的声音,即便压的再低,我也能马上辨认出。

深爱过的人,即便只是他的一片衣角,一个呼吸,便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定想不到,我会经过这条离家十里远的街道。

我远远地回头,呆呆看着他们。

心底的酸涩蔓延,只觉得喉咙发紧,眼睛发酸。

那两人终究还是没忍住,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惹的路人纷纷侧目。

指甲掐入皮肉,我却感受不到半点疼痛。

我很好奇,日日伏案苦读,废寝忘食的他,怎么还能认识别的女人?

初来京城不过三日,他又是如何结识的这位衣着华丽的女子?

我的身体在颤抖,险些站不稳。

路过的大娘好心扶了我一把,又循着我的目光看去,摇了摇头,

「姑娘你认识那俩人啊?」

我回过神,艰难地扯起嘴角,

「那是我夫君。」

大娘哑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手,欲言又止。

我反过来安慰,

「我没关系的。」

2

赵之墨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手中拿着一壶酒。

进门见我倚在廊下发呆,皱了皱眉头。

他放下酒壶,解下斗篷披在我身上。

「这样冷的天,怎的站在这里?还穿的这样少。」

想起白日的情景,心里不由泛起了恶心。

我抬手将斗篷打落在地,淡淡开口,

「回屋吧。」

他愣了愣。

也是,这还是头一次,我拒绝了他。

往日对他,我都是满心满眼的欢喜。

许是看出我的不悦,他捡起斗篷,转而陪笑道:

「怪我回来晚了,大好的日子,还让娘子久等。娘子莫怪,实在是有事情绊住了脚。」

说着便倒了两杯酒,

「今日就陪娘子好好喝几杯,感谢娘子这些年的付出。」

酒杯递过来时,他的手微微颤了下。

不易察觉,但我还是看见了。

因为我想知道他会不会心虚?

但似乎,并没有。

我接过酒杯,又看向他的眼睛,那里会有愧疚吗?

「夫君,你就没什么要同我说吗?」

他朝我举杯,笑容与往日也无不同。

「有啊!娘子多年来辛苦了!如今我已高中,日后就等着跟我过好日子吧。」

隐藏的可真好啊。

难怪以前从没在他身上发现任何端倪。

我看着杯中酒,寒意顺着指尖爬上心头。

忽而就想起他对别的女人说:

「你放心,我回去便弃了她,娶你为妻。」

3

我借口天凉,让他去把酒温一温。

他放下刚要入口的酒,起身去厨房。

望着他离开我的视线,我忙将酒杯调换。

若是他对我有了歹意,那便由他自己去承担后果吧。

待他回来,我拿起酒杯与他碰了下,一饮而尽,

「恭喜夫君!」

他用眼瞄了一眼我的酒杯,挑了挑眉,

「同喜,同喜!」

我放下酒杯,笑着看他。

潜意识告诉我,那杯酒是有问题的。

他到底加了什么呢?

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想要我怎样?

七年的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他为我簪过发,描过眉。也曾守着病中的我几夜未合眼。

而我褪下华服,洗手作羹汤,不过是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以为,我们是深爱彼此的。

我以为,自己找的夫君胜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至少他不会像我爹一样,风流成性,妻妾成群,致使我娘郁郁而终。

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原是我太天真。

世上的男人,大抵是一样的。

4

半晌。

我姿态如常,赵之墨越来越坐不住。

他双目通红,青筋暴露,呼吸急促。

看向我的眼神似有不满,

「你……」

心下了然。

这便是他弃我的方法?

为保自己声誉,选择毁我清白,逼我离开。

原来不爱了,竟可以这般心狠。

我装作一无所知,惊慌错愕,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察不出我的异样,努力定了定神,

「无碍,应是连日来太累了,休息一下便好。」

我长抒一口气,

「那夫君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酒温好了没。」

我转身欲走,他却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头埋进我的脖颈,声音嘶哑,

「娘子,改日再喝吧。我们,早点休息。」

心里泛起一阵恶心,我用手撑起他的头,身子极力挣脱,耐着性子哄道:

「夫君,容我先去方便一下,你且等等。」

他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我逃也似的出了房门。

月色如织,寒夜迢迢。

我坐在廊檐下,在等一个不速之客。

果然,不消一刻钟,院子的墙角有了动静。

我起身,循着声音走去。

来人一身夜行衣,蒙着脸。

我的突然出现,反吓了他一跳,竟让他有些进退两难。

我上前一步,他退后一步。

「我……我……走错……」

我开门见山:

「他给了你多少钱?我出三倍。」

他眼睛一亮,慢慢伸出一根手指。

我嗤笑,转身丢给他一个钱袋。

「十倍给你。房门在那,你只当不知道计划有变,该做什么照旧就行。」

他狂喜着收起钱袋,一溜烟就进了屋。

赵之墨,是你先对我下狠手的。就让你尝尝这「失贞」的滋味如何?

5

翌日,宫里来了赏赐。

宣旨公公来的时候,赵之墨才从床上起来,面色很不好。

他扶着腰,一瘸一拐地出来接旨,脖子上还有暧昧的红痕。

公公一行人见了,偷笑着瞄了我一眼。

我只装作不懂,上前扶住赵之墨,关切道:

「夫君,你这身上是怎么了?昨晚一个人睡的不好吗?」

赵之墨尴尬地扯起嘴角,

「那个……昨晚睡得不安稳,做梦跌下了床。」

公公关心了几句,便准备宣旨。

可赵之墨跪下的时候,一个香囊从身上掉了下来。

我忙伸手帮他捡,却在一瞬间红了脸,缩回手面露难堪,

「夫君,这东西……」

说话见,所有人都已看清了香囊上的春宫图。

若绣的是男欢女爱,大家还能装作没看见。

只是,那上面赤身纠缠在一起的,是两个男人。

赵之墨懵了,惊慌地捡起香囊,丢出去老远。

「这……这……不是我的东西。」

公公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宣读圣旨。

旨意一传完,便沉着脸匆匆离开。

我端着泛红的双眼追出门外,塞给他一大锭银子,

「辛苦公公大老远跑来一趟,也没坐下喝口茶。」

公公眯着眼看我,也不接银子,

「探花娘子这是?希望咱家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吗?」

我低头欠了欠身子,

「小女子不敢,公公只需公事公办即可。这些只是喜钱,请公公们喝茶的。」

他这才接过银子,定睛看着我,

「倒是,难为,你了。」

我面不改色,笑容端庄。

他笑着离开,

「有点意思。」

6

公公走后,赵之墨问我昨晚怎么回事。

我故作委屈,

「夫君还问我,我正要问你,昨晚到底来了什么人?我在门外听见里面……里面有……欢愉的声音。我心里难过,又不敢进去。煎熬的一整晚都没睡好。」

说着我就揉起了眼睛。

又看见他捂着心口犯恶心。

心下冷笑,嘴上依旧不饶人,

「夫君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你大可以跟我说。亦或是说夫君真的有短袖之癖,我……我可以……」

我已泣不成声。

我哭的悲伤,演的真切,赵之墨有些慌了。

他一边替我擦眼泪,一边替自己找补,一边继续犯恶心。

我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只当生气。

「娘子不知,昨晚家里来了贼人,我与他好一番缠斗,才受了伤。后来贼人见占不到便宜,便跑了。」

「还有,还有那香囊,定是那贼人掉落的。」

「那……夫君刚刚怎么不向公公解释?」

明明就是临时才想到的借口嘛!

他却已顾不上继续跟我解释,转头跑到院子呕吐不止。

7

坊间开始传探花郎是断袖,流言有鼻子有眼,很是难听。

而我朝对这种行为明令禁止,赵之墨虽没被人亲眼瞧见,可流言一出,圣人定是心有芥蒂。

要知道,与他同批考中的都陆续有了官职,独他迟迟没被朝廷录用。

他心急如焚,每日早出晚归。

想来是去找关系了。

倒是没了时间想怎么休弃我。

其实,他大可以直接跟我提和离。

我或许会伤心,会难过,却不会想着报复他。

更不会赖着他不走。

甚至还会高看他一眼。

可他非要面子,怕世人说他忘恩负义,抛弃糟糠之妻。

他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我又怎么会放过他呢?

他不是要面子吗?

我偏就把他的脸面放到地上,狠狠地踩。

还有那个女人,我倒是好奇的很,到底有什么魅力呢?让我的夫君不惜一切地要娶她。

8

许是等不及了,那女人趁赵之墨不在家,找上了我。

天空飘起了雪花,我在院子折了两枝红梅,再将花瓣一片片摘下。

她依旧披着斗篷蒙着脸,衣着华丽。

只是在进来时,特意摘下了面巾,一双媚眼挑衅地看着我。

倒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可说话的语气实在不讨人喜欢,

「柳莞莞是吗?我是你夫君多年的心上人。今日我来,是劝你早点离开他。」

她将「多年」二字咬的极重,特意观察我的反应。

多年,是多少年呢?

五年,还是十年?

她以为我会在乎吗?

即便只是一月,背叛就是背叛,我不会原谅的。

我不问,可她还是忍不住主动说了。

「我与之墨自幼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若非他家道中落,我早就嫁给他了!哪里还轮的到你!」

她倒不如直说当年嫌人穷没嫁,如今人发达了她又后悔。

对于他们之间的过去,我没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只看着她手腕的红梅白玉镯子发呆。

那镯子,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后来我送给赵之墨,做定情信物。

他竟随手便送给了别的女人。

恍惚间,我又看见我娘临死前握着我的手说:

「青青,娘这辈子终究是错付你爹了,可娘还是希望你能幸福。」

她将镯子放在我的手心,哽咽着,

「我的青青啊,没了娘,谁又能替我疼你呢……你要学会……自己疼自己。」

泪水在眼里打转。

我想娘亲了,想吃她亲手做的梅花酥。

我扬起头,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她看出我的异样,很是得意,抬手抚着手腕的镯子,

「你也看出来了吧,这镯子,是他送我的。」

「他说这镯子对他很重要,专门让我替他保管的。」

9

我放下手中的梅枝子,抿了一口茶,咽下心口的酸涩,淡淡开口,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吧?」

她抬了抬头,似是无比骄傲,

「叫我韩姨……韩姑娘就好。至于名字,你还不配知道 。」

我嗤笑一声,故意叫错,

「韩姨娘,哦不!韩姑娘,即是夫君的心上人,那便让他抬你进门做妾吧。我没意见。」

她瞬间就怒了,

「你没意见?可我有意见!」

「我堂堂相府千金,岂能给人做妾!而你一庶民,哪里配做探花郎的正妻!」

我不怒反笑,

「据我所知,当朝丞相姓江吧?韩姑娘你……?」

她双手叉腰,暴跳如雷,

「我是丞相的义女,丞相待我如亲生,怎么了?」

我低头继续喝茶沉思,知道了她的底细,便好办事了。

一旁的她见我毫不畏惧,像个跳梁小丑,

「我劝你趁早卷铺盖走人,否则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死的很难看。」

「而之墨也只有娶了我,才能得到我爹的青睐,仕途通达。跟着你,他只会前途渺茫,到时候你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所以,赵之墨也未必真的爱她,是想要利用她往上爬吗?

10

我摇了摇头,

「把你手上的镯子还给我,和离一事,倒是可以考虑。」

她警惕地捂着手腕,

「凭什么?」

我目露寒光,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她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随后嫌弃地褪下镯子,一把甩到我的脸上,

「真是晦气。」

我慌忙抬手去接,但没接住。

镯子落在我的脚下,碎成两半,心底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碎了。

停在半空的手忍不住颤抖。

对不起,娘亲……

我不仅保护不了你,连你的遗物都没能保护好。

还有你说的幸福,我到底也没能找到。

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我慢慢攥紧拳头,一步步向她靠近。

她却梗着脖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这是以为我不敢把她怎样吗?

一把拽住她的衣领,我用尽全力甩了她两巴掌,

「你算个什么东西!」

偏巧这一幕让进门的赵之墨撞见。

他几乎是冲了过来,将心上人搂进怀里,顺势推了我一把,

「你疯了吗?」

11

我站立不稳,跌坐在地,连带桌上的花瓣,洒落一地。

赵之墨的模样,一如七年前他护着我的样子。

只是如今,我成了他眼中的恶人。

想起我与他的相识,就像一场笑话。

我娘去世后,我与爹置气,离家出走。

途中被小混混抢钱调戏,被路过的赵之墨搭救。

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将我护在怀里,叫我别怕。

可结果就是,他被打折了右胳膊,书箱里的书撕烂一地。

读书人折了写字的胳膊,又没了书,该多难过啊。

我愧疚地直掉眼泪,他却以为我受了伤,手足无措起来,

「你……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看郎中。」

我摇了摇头,哭着指了指他的胳膊。

他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不打紧的,我皮糙肉厚,养养就好了。好在你人没事,我也不算白白受伤。」

他掏出身上仅有的五个铜板,小心放在我的手心,叫我赶紧回家。

后来我去看他,见他生疏地用左手誊抄书卷。

他没有钱买新书,只能借书手抄。

也没钱买好的药材,所以伤口愈合很慢。

那一瞬,我又哭了。

我骗他说自己无家可归,他便收拾了最宽敞的那间屋子让我住下。

那时我想,这么善良又肯上进的男人,肯定是个好男人。

可我爹却说:

「贫贱夫妻百事哀,你跟着他,迟早要吃尽苦头。」

我跟他吃了七年的苦,甘之如饴,没有后悔。

却在苦尽甘来时,遭了他的厌弃。

真是讽刺。

贫贱夫妻,竟是只能共苦,不能同甘的。

也许我爹说的没错,男人都是会变心的,之所以还没变,要么是代价太高,要么是诱惑不够。

哪有什么真心可言呢!

12

我的手指正好碰到碎裂的镯子,鲜血渗透梅花花瓣,猩红的刺眼。

这是头一次,他伤了我。

而他看也没看我一眼,只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替心上人擦脸上的血污。

心上人抽抽噎噎。

「之墨,你为什么还不休了她?为什么任由她欺辱我?」

我狠狠瞪着赵之墨,强忍着泪水质问他:

「你明知道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凭什么送给她?」

他斜睨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头,

「我忘了。不就是个镯子嘛,回头我再赔你一个。」

我仰着头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那是我娘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你赔不起的,赔不起的!」

「你要娶她,娶了便是!凭什么毁了我的东西?!」

娘亲,我们都错了。

为什么要相信男人的真心呢?

他们根本就没有心啊。

我抖着手反复拼凑着碎掉的镯子,血流了一地,

「对不起娘亲,对不起……」

赵之墨叹了口气,下意识要来拉我起来,却被心上人一把拉了回去。

「你要是还对她好,以后就别想娶我!」

赵之墨果然没再上前,揉着眉心道:

「今日你太失礼了,也该好好反省反省。我们改日再谈。」

两人相拥离开,头也没回。

我突然就很好奇,赵之墨,如果让你回到一无所有,你会不会发疯?

13

赵之墨回来,是在三日后。

他面容憔悴,形容枯槁,一进来就跟我说,

「莞莞,我们和离吧。」

我很平静,无悲无喜,

「可以。」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

良久,他才说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

是对不起我七年的付出?

还是对不起对我的背叛?

亦或是对不起把我的东西送给了别人?

再或者对不起给我下药,毁我清白。

还是……

他没说,我也没问。

甚至笑着提出帮他,

「我还可以帮你澄清之前的谣言,甚至可以把和离的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不让你的名声有丝毫损失。」

他的眼神突然就明亮起来,整个人又有了精神。

「此话当真?」

「当真。只是,你得把这些年我花在你身上的银钱还我。」

他身子一振,脸色灰败了下来。

他也知道,这些年都是靠我在养他吧。

这钱真要还起来,不是小数目。

我却语气越加平和,

「我算了算,也就三千两银子。你如今是探花郎,又要娶丞相千金,这些对你来说不难的。我一介妇人,离了你,总得有钱生活。」

没了钱,我看他怎么娶心上人?

14

他太在乎名声了。

我知道,他会答应的。

我也允诺他,钱一还清,马上就签和离书离开。

他微蹙着眉,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眼神探究,

「莞莞,你是不爱我了吗?怎就一点也不伤心?」

真是好笑,是他不爱在先,提和离的也是他。

我遂了他的心愿,他竟又不甘心了。

是希望我痛哭流涕地挽留他吗?

跪下来求他不要走吗?

我想说,他不配。

可我也只是开口问他,

「你是真的爱她,还是喜欢她手中的权利?」

他顿了顿,笑道:

「莞莞,于男人而言,没什么比权利更重要。」

一句话,让我幡然醒悟。

我看着他,笑的森然,

「祝你前途无量。」

他叹了口气,似有怅然,

「离开后,不要再回来了。」

15

赵之墨连续五日早出晚归,凑齐了还我的钱。

为了尽快和离,娶心上人,他也是拼了。

他甚至屈尊去给不少商家做宣传拉生意。

探花郎的脸面,还是值些钱的。

这让我就想起有一年我生辰,想吃「醉香楼」的梅花酥。

「醉香楼」的点心是一绝,尤以梅花酥最富盛名。

正所谓,一块梅酥入口,有如万树花开。

也正因为如此,「醉香楼」的点心比一般糕点铺子的贵上几倍。

赵之墨没有那么多钱,于是瞒着我去楼里帮人刷了一天的盘子,换回了一盘梅花酥。

寒冬腊月,等他晚上回来的时候,手红肿的像个馒头。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办法好好握笔写字。

那时候他怎么跟我说的呢?

他说,「莞莞,以后每一年我都会让你吃上梅花酥。来日等我高中了,我还要带你把醉香楼的点心吃个遍!」

那时的我,也是幸福的吧?

他这么说的,后来也确实这么做了几年。

只是今年,他彻底忘了。

哦!韩姑娘第一次来找我那日,是我的生辰。

那日他们走后,我自己去了醉香楼。

其实我忘了跟他说了,醉香楼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

梅花酥是我娘研制的,要说好吃,还是她做的最好吃。

而那里的点心,我早就吃遍了。

后来,韩姑娘又来了一次,她以为赵之墨那么卖力是为了娶她。

在我面前好一番得瑟。

「听说当年你们成亲,很是简陋,不光没聘礼,就连上门庆贺的人都没有吧。」

我只笑而不语。

16

我离开后,赵之墨本想攒一阵子钱,再去求娶心上人。

谁知第二天相府便来了人,让赵之墨次日一大早赶紧去抬人,聘礼都不要。

赵之墨又惊又喜又过意不去。

连夜雇了顶小轿,找了敲锣打鼓的班子,次日一早便去了相府。

谁知到了地方,相府却大门紧闭,门口连盏大红灯笼都没有。

门敲了半天没人来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路人看着身穿喜服的赵之墨,议论纷纷,没听说相府要嫁闺女啊?

一群人寒风中哆哆嗦嗦地等了一个时辰,嚷嚷着让赵之墨加钱。

直到太阳高高升起,大门才将将打开一条小缝,门房指了指后门的方向,大门又被关上。

赵之墨心里不是滋味,可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带着人去了后门。

到了地方才知道,心上人也在寒风中等了很久。

至于后面赵之墨怎么将人抬回去办喜事,心上人又怎么跟他解释的,我就不清楚了。

尽管如此,京中还是开始传言,探花郎与丞相府结亲,探花郎要一飞冲天了。

17

三日后,相府宴客赏梅花,特意邀请了赵之墨夫妇。

我这才知道那位韩姑娘名叫五娘。

韩五娘穿金带银,挽着衣冠楚楚地赵之墨,宛如新婚回门的小娘子。

赵之墨有些激动,

「今日回门,岳父大人却请了这么多贵客,是不是要为我引荐,替我谋划仕途啊?」

相比之下,韩五娘就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夫君,你一会别乱说话,这么多贵人在呢,说错话该惹人笑话了。」

抬头却见我迎面走了过来,两人瞬间变脸,表情各异。

赵之墨皱着眉头,

「柳莞莞,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让你走的远远的不要回来吗?」

「告诉你,这可不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再不走,一会可就难看了!」

韩五娘看着我身后跟着的丫鬟,则一脸警惕,

「你,你和相府是什么关系?不会是也想学我……」

我嗤笑一声,目光扫过二人头顶,

「二位是谁?跟我很熟吗?」

「我爹也真是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说罢,带着丫鬟将二人挤到一边,趾高气昂的走了。

「门房的女儿?难怪那日门房迟迟不开门!看我一会不告她的状!」

18

宴会厅,齐聚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京中名流。

丞相坐在上首,笑着伸手让赵之墨二人坐在他的右下首。

赵之墨受宠若惊,面上不乏得意之色。

众人纷纷议论,看来传言不虚,探花郎得了丞相的青眼。

不过丞相没有正式做介绍,大家也不敢贸然去讨好。

酒过三巡,一一寒暄,丞相却迟迟没有介绍赵之墨的意思,他便坐不住了,忽笑着站起来给丞相敬酒,

「岳父大人,小婿敬您一杯。一谢您对拙荆的收养之恩,二谢您对小婿的知遇之恩。」

我站在屏风后面,撇见韩五娘正小心翼翼地看向爹爹。

众人停下交谈,投来目光,等着丞相的回应。

岂料丞相脸色暗沉,并未接受敬酒,

「不知赵探花这一声岳父大人,是从何而来?而你所谢之事,又是要将老夫置于何地?」

言语不怒自威,吓的赵之墨手一抖,酒洒了一身。

夫妇二人忙俯身作揖。

满座哗然。

有人喝多了酒,胆子便格外的大,

「话说回来,前几天确实有人看到赵探花来相府接亲。可奇怪的是,人走后门接的亲,丞相大人也没请我们去喝喜酒呀。这也不像嫁相府千金的排场啊?嗝……奇怪,实在是奇怪,相爷就跟我们好好说说,咋回事呗!」

19

丞相看了眼韩五娘,叹了口气,

「罢了!原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探花郎的脸面也该要的。可如今看来,若是不说清楚,倒叫小人钻了缝子。」

「赵探花娶的新夫人,并不是老夫的女儿,而是老夫的妾室五娘。」

「原本老夫也看好探花郎,有意将小女青青许配于他,谁知他偏偏看上了老夫的妾室。前些日子更是频频与五娘私会,夜宿客栈。尽管老夫丢尽脸面,却还是顾及了双方名声,将人送去,也算成人之美。」

此话一出,赵之墨傻眼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回头看向身边人,渐渐变得面目狰狞。

韩五娘将头深埋,一声不敢吭,算是默认。

在座的人炸开了锅,

「赵探花这是得了便宜还不知足啊!但凡要点脸面,今天他就不该来!」

「丞相大人那是大度,可也不能叫一小小探花这般羞辱啊!」

「之前就听说赵探花疑似断袖,如今又勾人妾室做妻子,还听说他一高中就休了发妻……啧啧啧,人品堪忧,大好前途要被断送喽!」

见众人讨论的差不多了,丞相咳嗽一声,语重心长,

「赵探花,话已至此。难听的话我也就不说了。若是此事你不提,大家面上还能维持体面,相安无事。你既提了,大家又都知道了,日后我们就不便再来往了,老夫的脸面还是要的。」

当众被丞相下了面子,又被众人耻笑,赵之墨无地自容,扯着嘴角起身便要告辞。

丞相却又让他等一等。

20

「这次除了赏花,其实还有一件事。」

丞相举起酒杯,抬头望向赵之墨,

「小女青青至今未有婚配,只因老夫爱女心切,想多留她几年。我原属意探花郎,可探花郎却瞧不上小女,这未免叫人以为小女貌丑不堪为配。」

「今日便让小女出来见见诸位,一来证明小女并非貌丑。二来也劳烦诸位帮老夫留意留意,有年龄相仿,才貌相当的男子,就给介绍介绍。即便家世清贫也无妨,最重要的是人品无碍,能一心一意爱护小女。」

他转身看向屏风,向我伸出手,笑容温和,

「青青,过来我这,让大家认识认识。」

我笑着提起裙摆,款款向爹爹走去。

站定后,面向众人,微微福身,

「小女子江玉青,见过诸位长辈。」

起身的瞬间,众人不吝夸赞。

「江小姐真是国色天香啊,赵探花那是有眼无珠。」

「一个姨娘怎能跟人相府大小姐相提并论,居然恬不知耻敢说自己是相府千金!」

我低眉浅笑,目光不经意略过赵之墨二人。

韩五娘似是恍然大悟,低头拉着赵之墨让他赶紧走。

可赵之墨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间竟失了态,颤抖着手指着我,

「你,你怎么可能是相府千金?一定是使了什么手段,一定……」

不等我开口,我爹先怒了,

「赵探花,老夫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岂容你来质疑污蔑?莫不是你娶了五娘没捞到好处,心有不甘?」

众人面前的一番言辞,彻底将我与赵之墨的关系撇清,免得他日后看到我再胡说八道。

赵之墨灰溜溜地走了,韩五娘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如今我是江玉青,不是柳莞莞。

柳莞莞已经死了,死在她夫君金榜题名那日。

21

当初离开相府,化名柳莞莞,这名字一用便是七八年。

赵之墨高中那日,我爹找我回去,他说:

「既已高中,那便带他回来吧!你恢复江家姓名,我风风光光给你们重办婚事。有你爹我在,保他青云直上,仕途通达,你也不必再跟着吃苦。」

这些年,他找了我很多次,我都不愿意回去。

不得不承认,他虽对我娘三心二意,但对我始终是疼爱的。

唯那一次,我犹豫了。

赵之墨寒窗苦读数载,为的就是今日。

听说同期的状元和榜眼,都出身名门贵族。

榜单一下,他们马上就有了内定的好职位。

唯赵之墨,贫民出身,前途待定。

我不知道凭借我们现在的身份,能让他走多高多远?

日后他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会不会怨恨我的袖手旁观?

不成想,才走出相府的我,便撞见了他与韩五娘,也解决了我的犹豫。

后来赵之墨娶韩五娘,我爹便又来了。

因为我娘的去世,我始终不肯原谅爹,没了赵之墨,我便更没了回去的理由。

可我爹威胁说:

「如果这次你还不回来,我便真认了五娘做女儿,连带你娘的嫁妆也随了她去。以后爹也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相府只我一个女儿,他又年事已高,我没办法真的不管他,更没办法放弃我娘的东西。

所以我回来了。

22

我带着丫鬟去醉香楼拿梅花酥的时候,碰到赵之墨在和掌柜的讨价还价,

「我也是你们这的老顾客了,少十文钱都不行吗?」

掌柜的一脸为难,

「真的不行。你如果嫌贵,可以去对面的铺子买便宜的,没钱就别买贵的嘛!」

「我,我娘子就爱吃你们家的。要不,要不我还给你们刷一天盘子也行!」

「刷一天可不够买这个,以前啊,那是我们老板好心。以后啊,就不行了。」

我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好笑,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赵之墨回头看见我,讨好地跑过来,

「莞莞,你别买了。我这买的就是要送你的,补上今年你生辰的那份。」

我睨了一眼他手中小小一包梅酥,冷笑道:

「探花郎这又是认错人了?」

他面上有些尴尬,还欲辩驳,却被我打断了,

「哦!这铺子是我家的,探花郎是囊中羞涩吗?若是付不起钱,我可以跟掌柜的说一声。」

他愣了一下,进而干笑两声,将手中的梅酥放了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

不想与他多说,我拿了糕点,起身就走。

他却上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知道你就是莞莞,你不认我也没关系。以前是我的错……」

我蹙了蹙眉,

「赵探花,你这是贼心不死吗?」

「不……今日我来,是为了给你这个。」

23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首饰盒子,递给我,我没接。

他便自顾自打开来,

「五娘之前弄坏了你的镯子,当时我说了要还你。这是我花了很长时间,亲手刻的。你看看是不是一样的?」

我好奇地瞄了一眼,玉质拙劣,雕花粗糙,色泽远不如之前我那个。

他见我皱着眉头,不好意思道:

「我知道没你那副贵重,但重在心意,我也是特意找人学的。」

说着,他有意露出带着伤痕的手指,

「你看,我这手……」

若是搁在以前,我确实会感动地不行。

可如今……

他哪来的脸?

我没收他的东西,转身走了。

没走两步碰到韩五娘正看着这边,表情隐忍。

我走过去,挑了挑眉,

「被背叛的滋味如何啊?我跟你说,臭男人他永远都是臭的,不会因为遇见你,他就变香了。」

她看着我的脸,忽然就表情狰狞起来,伸手就要来抓我,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要不是你的出现,我现在就是相府唯一的千金。」

我身后的丫鬟冲出来,挡在我面前,一把将她推翻在地。

「你怕不是疯了吧?一点脸都不要了!姨娘永远都是姨娘,还妄想变什么大小姐?」

我看见赵之墨远远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24

那日宴会之后,来相府提亲的人不在少数,有不少还是王公贵族。

但我通通都不感兴趣。

我爹急了,问我到底要找什么样的男人。

「你年纪不小了,爹年纪也大了,再拖下去,说不定哪天你爹我就死了,你是要我死不瞑目吗?」

我反问他,我嫁人了,你就能瞑目了吗?

万一找了一个跟你一样的负心汉呢?

他叹了口气,

「世上又有几个男人不花心的呢?纵有我的不对,可我对你娘俩的心始终没变。即便她去世多年,我也从没有过续弦的念头。妾室虽多,也没让她们有生养,还不是为了日后家产都留给你。」

反正花心的男人我不嫁。

「爹爹若真能养你一辈子倒也无妨,只是我终究有走的那一天。到时候我死了,你一弱女子又该如何生存呢?爹爹实在是不敢想啊!」

可我嫁了人就一定有保障吗?

若是所托非人,凄凄惨惨半生,也不过是落得我娘一样的下场。

与其一生躲在男人的阴影下,谨小慎微,甚至受尽嗟磨。

倒不如自己活出自己的底气。

就算生活艰辛,也好过男人带来的不幸。

25

听说赵之墨被封了个七品外官,远下岭南。

听说岭南位置偏远,气候恶劣,条件艰苦。

不知道赵之墨那小身板能挺几时?

临走那天,他又来找我,说是告别。

我不愿意见他,他便差人给我送了梅花酥。

我直接丢去喂了狗。

韩五娘不愿意走,跪在相府门口求见我爹。

这俩人,还真是把相府当善堂了。

韩五娘没见着我爹,我放狗把她撵走了。

26

近来我很忙,忙着读书,忙着社交,忙着到处做善事。

听说华瑞长公主办了女子学堂,我便携资入了伙,顺便留在学堂读书。

华瑞公主有意推行女子科考,我多读点书,早作准备。

听说京中小姐都喜欢赏花吟诗作画,我便时常做东,邀遍京中贵妇小姐。

常言道朋友多了路好走,我多交知己好友,关键时候,说不定比男人靠谱。

又闻江南水患,朝中正在筹资赈灾,我大手一挥,捐了五千纹银。

我娘留给我的铺子不止一间,钱多花不完,为朝廷做点事,来日便是我爹不在了,也该念我些好,不至于为难我。

如此这般,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我爹认命了,不再催我嫁人。

「罢了罢了,只要你过得高兴就好!」

谁说不是呢?来日如何,就且再说吧!

END